口中提到的那个“她”,低着声想与他确认:“她该不会就是……” 岑寂似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了,不待她话说完,他便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嗯。” 骆雪挺不可思议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树下的女人倏地转过头,一双含泪的眼直勾勾望着他们站着的方位。 什么情况?难道是能看见他们?骆雪被她这眼神盯得脊背发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在那!” “快!” “快抓住她!” 有哄闹的人群穿过他们的身体,朝着巫女跪着的树下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 骆雪一愣,目光转向了那群穿过他们身体扛起锄头一哄而上的村民。 那帮村民瞧着脸生,皆着老布衣衫,衣上打着补丁。看着是很多年前的装扮。 玉兰树下的巫女顿时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逃跑。没留意脚下,被长裙绊住了。才刚站起,转瞬又重重跌回了地上。 村民们趁机将她团团围住,手中高高抡起的锄头对准了她。 ——“刑罚者挥起锄头,击碎了巫女的假面。” 骆雪记起山顶村民们吟唱的那首歌谣。眼前的一幕,莫非是巫女被施刑时残存的记忆?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巫女被村民摁在了地上,用粗绳捆住了手脚。她奋力挣扎,可对方人多势众,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徒劳呐喊。 “来人啊!救我!快救救我!十一哥!十一哥!” “别喊了!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了。”给绳打了个死结的村民道,“你那个十一哥,已经按村里的规矩处理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巫女一听这话立马急了:“什么?你说什么?你们对十一哥做了什么?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对他做了什么?是你们做了什么才对吧。”一脚将她蹬回地上的村民啐道,“呸!做了那样的苟且事还好意思问,你个脏蹄子!” 巫女猜到了十一哥的下场,不知是惧是怒,她浑身发抖,一双眼变得血红。 “我们做错什么了?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村民们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谴责。 “这连年的天灾,就是因为你们对神明的不敬!” “就因为你们干了那样的事,连累我们这村子也要跟着一起遭天谴了!”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 “好了,别吵了。都静一下。”村民中有一须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一发声,周围的村民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自动退行开,给他腾出道。 “村长,神婆怎么说?”有村民上前询问。 “这个孽障留不得,就按村里的规矩办。”被对方唤作村长的那名老者仰头看了看天。掐指在树下徐徐绕了个圈,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他停步往地上一指,施令道:“时间差不多了。就这,挖!” 村民们得了话,纷纷抡起手中的锄头,在他所指的位置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了下去。 在众人挥着锄头合力挖坑的时候,巫女只呆愣愣地在一旁坐着。不说话,也不掉泪。一双充血的眼里再没了神采,只一味地望着天际的红霞。 也不知在想什么。 骆雪一直在看着她,在她的神情间,恍惚捕捉到了祁月的影子。 在失去挚爱之人的时候,原来都是那样的表情吗?她这般想着。 很快,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成了形。 骆雪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刚被掘开的深坑。 ——“黑黄的土,四方的天。” 她陡然间反应过来,那首古怪歌谣开头的视角,是仰躺在这四四方方的土坑里视野所及的一方天空形状。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盈满心头。 有一村民掸了掸袖上的泥垢,扛起锄头走去村长面前,与他小声耳语:“村长,差不多可以了。” 村长点点头,抬手示意村民们可以停手了。 “把人给我推下去。”村长道。 巫女望向天际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她像是第一次见这群人般,眼神陌生地环视周围那一张张明明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她避开了旁人的触碰,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目光冷冽,声染怒意:“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