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无数次争吵。唯一不同的是,在尖锐的咒骂和丈夫发疯一样砸物件之前,她会让女儿去门口的杂货店买一个戒指糖,或是关照她要在卧室里听复读机学英文。张冠华两口子却完全没有躲开李开洋的意思,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地欢畅。 “你咒我死啊,你多狠的心,你害我,害女儿还不够吗?” “我害你,搞搞清楚谁害谁啊!要不是你生这个死人病,厂里会第一批就让你下岗啊!下岗之后呆在家里养病,是谁出钱挣钱挣门路啊,没有我你死了十年都不止了!要不是我,要不是女儿,你有现在的房子住啊!” 面对发威的张冠华,外公撑不住几个回合就落荒而逃,上楼前甩下一段:“要不是你去卖保健品,认识的那个男的,她也不会现在带这个孩子住在外面,没名没份没脸,只有点钱了。” 一直在玩勺子的李开洋将一整勺汤泼在了自己胸口,张冠华分得清轻重缓急,急忙给外孙换衣服擦身体,一边擦一边不忘记仇:“那个老货,敢这样说,可是要死了。”李开洋顺从地举起手臂,让外婆给他换一件衣服。张冠华又抱怨:“你妈妈会骗人的咧,我问她你外公在不在,她说他住到医院去的,我才来呢,我来的火车票你爸爸还没给我报销呢。你外公要是在这里,我可是要走的!” 李开洋一听张冠华要走,扯着哭腔撒娇:“外婆别走,让外公走!” 张冠华很是欣慰,指点筠姐收拾餐桌,给许可儿下通牒,要求丈夫赶快走人,自己才愿意陪李开洋去做手术。她一边给女儿发语音一边不忘教筠姐节约经:“喔唷,阿姨,你这个面汤不要倒掉呀,你把我们吃剩下的都倒在一起,晚上再放点面和菜进去,不就可以再煮一顿了吗?” 许可儿回到家的时候,张冠华正在带着筠姐趴在地上清洁大理石地砖的缝,筠姐在心里将张冠华的祖上三代翻来覆去地问候。许可儿一连几天都在帮着俊浩攒局应酬,有时候是俊浩拉上他以前的同学在宝格丽酒店开套房打桥牌,昨晚又是一圈艺术青年在“岚”推杯换盏地品新菜聊新展。许可儿每次都努力地将自己成为局上最有意思的装饰品。以往和老李出席的局,她都是不被允许多说话的,老李们的女朋友们会被妥善地安排到另一个相隔不远的空间,这个叫某某总的未婚妻,那个叫某某哥的小妹妹,彼此的斤两再清楚不过了。而在俊浩这里,许可儿可是艺术社区的合伙人,她的一百万和俊浩对她的平等的尊重的却饱含小儿女心肠的爱让她挺直了脊背。许可儿关注了几个艺术公众号,还关注了微博上有名的艺术女神灵感缪斯,也学着她跟着画作的颜色来调整自己的穿搭。每每局罢,俊浩总是低语呢喃对许可儿的感谢,感谢她精心准备的酒水,感谢她的盛装出席,感谢她签下的账单,感谢完了是惭愧。俊浩说现在疫情将大家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好的新锐外国画家进不来,中国从业者也不能去西方“阳澄湖”浸润一下通过获得国际化的认可方便出口转内销了,大家也紧着钱兜子,扔出一块恨不能听到五块的响。创业初期总是千难万难的,许可儿想,子萱的咖啡店不是也倒闭了吗。 她在爱情里总是愿意体谅的。 于是,许可儿短暂地与爱人分别,一是需要回家重新挑选几套行头,二是她准备把家里的迈巴赫开出去为俊浩撑撑场面,车是老车了,但是《红楼梦》里不也说了吗,得是半新半旧的物件才体现富贵之气呢。 当然,她也是个关心孩子的母亲,体贴母亲的女儿,张冠华要带李开洋去开刀了,接下来约莫几天都见不到了,许可儿也是记挂在心上的。 许可儿到底养成了大城市娇小姐的作派,尤其要在筠姐面前摆主人款,她拉上张冠华上楼密谈,彷佛是知道筠姐的心思重,耳朵灵,顺手带上了主卧的大门。 许可儿将衣橱里所剩不多的宝贝翻了又翻,张冠华坐在床上第一百零一次抱怨要让丈夫滚蛋。 “你不知道他,看着就晦气,你骗我他走了我才来的,你不处理好,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带洋宝开刀去!” “妈”,许可儿有求于母亲,放缓了语气,“他一天在家里呆不了几个小时,要去医院透析的,你带洋宝去医院开刀,就让他住几天好了。老家这几天太冷,他这个疗程也没做完,不好回去的。等你们出院了,我再安排。” 许可儿看到张冠华摩挲着自己心爱的手工刺绣闪片长裙,心疼地叫唤起来:“你手没擦干净,手又粗,不要碰我这件衣服啊!十几万的!” 张冠华不屑地将裙子往许可儿堆满了公仔的床上一扔:“李金明钱不给你,之前还送送贵东西,现在东西也不送,钱也打折了,男的都是这样死没良心的烂货。没本事的是这样,有本事的也是这样。” “你少讲几句,留点力气帮我调教调教阿姨好了,我不在家,她整天偷懒。怪不得穷呀。” 张冠华要钱的主意一个接一个冒头:“洋宝开刀的事情,我们要让李金明出一点血的,还有过年的红包可不能糊弄。你说要不要说你爸快不行了,让他那边再给你爸看病出一笔钱啊,也算死老头子对我们家有点贡献了。” 许可儿顶顶看不上母亲掉进钱眼里的疯魔样子:“你正常点吧,理由用太多,他都不会相信的。上次已经谈僵了,现在再去逼他能逼出钱来才有鬼。”她对着化妆镜将嘴唇描摹成鲜艳欲滴的蜜桃色,“洋宝看病他不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