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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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最后的力量正被透支般燃烧着,鄢辞能感觉到蘅娘内心烈焰般的执念,那是数十年希望又失望,等待又落空,纯粹的爱被欺哄、辜负、一点点凌迟,而后才产生的念力。

支撑整个畸泡空间不灭的念力!

“杀了他,为我报仇,也为你自己!”蘅娘双手交叠捂着胸口,对暮商道,“一个人,不是做了父亲,就是父亲,你杀了他,不算弑父!”

“我说的,他不配!”

蘅娘用最后一点力量走向雾隐公,走向毁灭自己一生的噩梦:“天道,天道,你总说天道如此,我如今不信了,我不信你就是天道!”

“你!你站住!”雾隐公双手颤抖着,试图画出一张可以阻止妻子的箓,但就在他画出第一道曲线的时候,蘅娘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

鄢辞勉力支撑在她的意识空间里,只觉得忽然胸口剧痛,仿佛全身残存的血液都被集中在了一处……

“噗!”蘅娘吐出一大口鲜血,如细雨般喷向近在咫尺的丈夫!

雾隐公泛着金属冷色的脸瞬间被血雨覆盖,指尖亮光倏然消失,与此同时,四周长窗上的箓阵迅速暗淡下去,六个烟奴悄无声息地逸散。

鄢辞感觉到一股力量将自己重重推出了蘅娘的身体,那力量无法回避,无可抵挡——那是死亡的力量。

鄢辞狠狠撞回自己的身体,一睁眼,发现自己摔在墙角的地上,不远处的长窗之下,蘅娘瘦弱干枯的身躯正缓缓倒下,她用最后的生命喷出的鲜血,尽数洒在雾隐公身上,将他光彩如虹的水田纱衣染得血迹斑斑。

“娘!”暮商泣血般大喊一声,单薄的身影一跃而起,单手握着雌雄双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父亲!

雾隐公呆滞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直到被双剑洞穿左胸,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嘴唇翕张,茫然看着面前的暮商,许久,终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仰面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胸口的黑洞里汩汩流出,染红了纱衣,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哪些是蘅娘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暮商握着双剑,清冷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漆黑的眼垂望着母亲彻底失去生命的躯体,低低道:“娘,我做到了,娘。”

淡淡的光点从雾隐公身上飘散,接着是蘅娘,然后是丹炉、桌椅、窗户……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逐渐整个丹房都开始飘散、解体,仿佛无数萤火虫,在暗夜里四散纷飞。

【能量阈值开始衰退了】

鄢辞脑海里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泡在解体】。

这就是结局吗?鄢辞扶着椅子站起来,发现触手处散开一大片萤火,它和这个世界一起,正在消失。

一片微光当中,暮商的身影也在虚化,她握着母亲留下的雌雄双剑,最后一刻将目光留给了绛天笑。

“对不起啊,紫狐狸。”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但却褪去了一直以来的清冷感,变得温热,甚至是温柔的,“我欠你的,下辈子还吧,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对不起,我有一个秘密,但我不打算告诉你……如果有来生,也许我会说给你听……”

墨绿色的身影就这样消散在黑暗中,直到最后一粒萤火熄灭。

鄢辞注视着暮商陨灭的全程,从她清丽的脸,颀长挺拔的身躯,握着双剑的修长的手指……最后一瞬,福至心灵般地,他参透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秘密——她,其实是他!

暮商,至始至终,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他之所以那样痛苦,那样矛盾,那样绝望,面对那场虚假的婚礼平静到近乎生无可恋……是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女孩。

他只是屈从于父亲所谓天赋的权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以供对方利用和驱使。

雾隐公至高无上的父权之下,根本无所谓男女,儿子和女儿一样,都只是他野心的祭品。

萤火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鄢辞眨眨眼,什么也看不见,有些分不清是畸泡空间解体前的正常现象,还是进化之力的反噬又开始了。

【都是】

那声音在脑海里对他说。

【空间能量在迅速衰退,和你的冷却时间正好重叠】

【就快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在院里的银杏树下等你】

【你的破山地车没气了】

【你最好有力气跟我走下山】

【我很累,不想负重六十七公斤越野】

【但愿鄢郎没有记错你的体重】

他怎么忽然这么多话?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