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但在场众人都感觉气氛蓦地一沉。 王司理看出他们的忐忑,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下,道:“你们都是第一次狩猎,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时间不等人——这里的量场正在稳定下来,我们最好尽快熟悉任务,寻找线索,确定狩猎目标。” 他用登山杖指了指鄢辞身后的破木门:“空间刚刚展开,除了那棵合欢古树,这里只有这座院子了,鄢辞,既然这是你家老宅,那你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里吗?”鄢辞迟疑道,“这就是个破院子,二十多年没住人了,里头房子塌了一半,全是荒草和枯树……”说着,他转身走上石阶,推开那两扇风化腐朽的木门。 “咯吱吱”一阵涩响之后,他整个人忽然僵住了,窒息似的静了很久,才道:“不,不对,这不是我家老宅!” 狭小简陋的农家小院,竟然变成了一座二十米见方的前庭,原本满是荒草的地面现在铺着青色条砖,呈现出一种岁月磨砺的古朴典雅之感,根本不是本地山民家中常见的式样。 大门正对的三间破瓦房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阔轩朗的明堂,悬山顶,三开间,大气恢弘。 鄢辞眯了眯眼睛,眼皮上的小痣轻轻一跳又迅速隐去,同时隐去的还有懵懂单纯之态。他深深吸了口气,往那明堂走去。 仿佛有看不见的风与他伴行,所过之处,难以名状的力量涤荡着四周的一切——原本暗沉的砖石变得洁净光鲜;油漆剥落的廊柱重新焕发出朱红的艳色;陈旧的屋檐如同被雨水清洗,露出青色琉璃瓦。 “阿辞,这是怎么回事?”阿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惴惴道,“这不是你家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畸泡世界。”王司理拄着登山杖跟在他们后面,解释道,“量场正在展开,你之前看到的所有熟悉的东西,不过是展开初期与现实世界产生的一些重影,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冯山山和张大元走在最后,刚踏进院中,身后的木门便虚化消散,原处出现了一座粉白的影壁,上面墨迹渐显,勾勒出一副花鸟山水图。 后路断绝,他们现在彻底被圈进了这座奇怪的古宅,只能往里走。 明堂后传来淙淙水声,鄢辞犹豫了一下,绕过屏风,循着那水声走去。 一座巨大的园林出现在眼前,树木掩映的花园中有一池浅塘,上面一座石拱桥,连着后面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鄢辞走上拱桥,原本沉寂的宅院像是被激活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四周亮了起来,远处楼台的轻纱幔帘映出人影瞳瞳,风中隐约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清浅的脂粉香气。 “那是什么?”阿黛的声音微微发抖,忽然在身后攥住了鄢辞的衣袖。 几个橙黄色的灯笼像发光的气泡,从绿沉沉的花木中飘了出来,磕磕碰碰,沿着蜿蜒的碎石小径排成一排。几缕青烟从灯笼上的孔洞中缥缈升腾,逐渐凝聚成大致的人形。 烟团愈来愈浓,人形也愈来愈清晰,最终化作侍女模样,你拉拉我,我推推你,发出断断续续细碎的娇笑。 一声苍老的咳嗽,“侍女”们陡地安静下来,肃立排好。一团浓烟从地面升腾而起,化作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模样,带着她们往拱桥走来。 鄢辞站在桥下,在退回去和往前走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往前走。 “唔,有客人来呐!”双方在碎石小径上相遇,那“老者”停了下来,捂嘴咳嗽了一声,“欢迎,欢迎!” 鄢辞距他不过两米,看到他身穿青灰色长衫,拄着个乌木拐棍,白色交领中露出一颗烟雾缭绕的头颅。许是凝聚得时间太短,脸上的五官还没有完全形成,眼鼻胡须都只有虚虚的轮廓,但竟然能看出极为生动的表情。 他在笑,眼睛的烟圈往下弯,嘴巴的烟圈则往上翘,显出谦卑的善意:“噢,是荒丘来的贵客呢,有失远迎,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