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芜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轻咬贝齿,最终一闭眼,还是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我家中遭逢大难,只剩下……只剩下我自己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阿青了。原本想投奔姑母,看能不能寻求一条生路,但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邻人闻言也有些心疼,不过那人竟只是侍卫?她方才见两人举止那般亲密,还以为是一对私奔的怨侣。想来是自己误会了,她柔声劝道:“你们都这么年轻,怎么就没办法了呢?城中也有店招工,你们可以先找份短工做着,攒些钱财了再做打算。” “多谢大娘。”夏芜勉强笑了笑。 说得简单,但短工哪是这么好找的呢,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 夏芜和阿青在城中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做活。晚上,两人倚在夏二娘门前,分着一块干饼。 可惜,上天连这片刻的休憩都不愿意给他们。 两人干噎了半张饼,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迎来了夜间的巡逻人。 “干什么的,你们哪里来的?” 夏芜拉着阿青畏畏缩缩地站起来,答道:“仙爷,我们是来寻亲的,就只是在这休息一下,不是坏人。” 崔知芒冷哼一声:“是不是坏人你说了算啊?起来,现在城中情况特殊知不知道,不准无故在外逗留。” “是,仙爷,可……可我们实在无处可去。”夏芜面露难色。 “哼,没地方去那是你们的问题,但规矩就是规矩,你们是要和占星门对着干吗?” “没有,我们哪敢。”夏芜连连摆手,吓得脸都白了。 “师兄,是不是有点过分……”有弟子拉了拉崔知芒的袖子,他冷哼一声抽出,说道,“无处可去那就出去,城内宵禁期间不准在外逗留!” “你!”夏芜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拉过阿青,咬牙道:“我们这就走!” “哼,还算识相。” 崔知芒双手抱胸,和“夏芜”交换了一个只有自己才懂的眼神: 我演得怎么样? 演得不错,赐你艺名猪哼哼。 * 夜间风凉,他们勉强在城外土地庙前得了一个能遮风的方寸之地。阿青仔细地展开外袍为夏芜挡风,问道:“小……小姐,冷不冷?” 夏芜摇了摇头,笑中带泪:“不冷,我们明天再努努力,一定能找到活计的。” “是,一定会的。” 两人相依着睡去,夤夜,合衣睡在土地庙中的老乞丐睁开了眼,他一脚踹醒身旁的人,冲着门外使了个眼色。 那人被踹醒一声也没敢抱怨,嘴里嘟哝着要去解手,握着裤腰带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回来后,那人状若梦呓地砸了咂嘴,说道:“外面的蜂儿都不酿蜜了,馋喔。” 有流浪汉被动静惊醒,笑骂了一句:“花都半开不开的,哪来的蜜!” 老乞丐被吵醒,不耐道:“行了,赶紧睡觉,睡好还有力气多洗几个盘子。” * 夏芜是娇生惯养的千金,阿青也只会些拳脚功夫,他们过了两日才找到一份短工。 阿青为城中酒楼装货卸货,夏芜帮着打扫,两人终于赚到了第一个三十文。这还是不够住客栈的,但至少,他们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了。 “一天三十文,我们省着些能攒下二十文,等挨过这段时间,我们再去找个能包吃住的活计,我打听过了,只要能当上帮厨就可以省下饭钱了。” 夏芜和阿青慢慢往城外走,她总有看到了些许希望,连身体都觉得不那么疲累了。 后腰突然被撞了一下,等她稳住身形再去看时撞人的小童已经跑远了,见阿青阴沉着脸,她笑着拉了下他的衣服,劝道:“好啦,别板着脸,只是个小孩子,咱们就别同他计较了。” 一路走到了城门外,夏芜脸上带笑去摸腰间的荷包——摸了个空,她的笑容凝固了,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小,小姐哭什么?” “荷包……”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荷包不见了,都怪我……都怪我!” “不哭,没事的,我这就去把那人追回来!” * 夏芜失魂落魄地回了土地庙,那个老乞丐还在门口蹲着,闭着眼,时不时敲一下面前空荡荡的破碗。 也不知怎么的,她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即使沦落到这种境地,刻在骨子里的贵女做派也没忘。她找了块干净地空地,直直跪坐了下去,问道:“您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