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然住的是公共病房,是个6人间。黎记淮去的时候没有看见时星然,只看见病床床尾贴着她的名字。 床上的白色床褥有些乱,床头摆着两个果篮,但是里面的水果是混搭的、颜色也不太协调,就像是从几个不同的果篮里挑出来组成一篮。 他找到床头的空位将满天星放上去,低头看见脚边的垃圾桶内有很多果皮,这应该说明她有胃口吃东西吧。 “小伙子,你来看这个小姑娘啊?”忽然有人唤他,黎记淮扭头看过去,是邻床的阿姨在找他搭话。 他含蓄地点头,“对,请问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阿姨看向那半掀开的被子,唏嘘道:“刚跟护士去做检查了,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会回来。” “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家里就成这样了,到现在人还没缓过来呢。这几天不怎么吃饭,也不开口说话,看得让人心疼。”阿姨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黎记淮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的车内的惨状,目光闪动道:“她……伤得严重吗?” “现在还不能正常走路,脑袋好像也伤到了。我看你穿的是一中的校服,你们是同学吗?”阿姨将身体凑过来,仔细打量他左胸口处的校名。 “嗯,我们是同学。”黎记淮将身体转过来,方便阿姨看清。忽然看见门口有位中年女性走进来。头发利落地盘起来,下巴尖挺,面部轮廓分明,锐利的眼神像箭一般朝他射来。 邻床的阿姨背对着门口,自顾自地感叹道:“原来是一中的孩子啊,那学习成绩肯定很好,以后都能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前途。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去大城市,在那里安家。” “时星然现在没心情来接待你们这些同学,过段时间再来吧,最近就不要来了。”中年女子走过来,将她的皮质手提包径直放到床头,将那束满天星的一侧的包装纸压瘪。 黎记淮对她这种没礼貌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出于礼貌还是好声问道:“请问您是?” 女人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胸前的校名,接着抬起头下巴昂起来,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我是她姑姑。” “老师已经来看过她了,普通的同学还是不要再来打扰了。你来看她,无非也是在告诉她,她不能向你一样在学校里好好上课,是在戳她的痛处。” “不都说学习好的孩子都比较争强好胜吗,我想她也不愿意被人看见现在这幅样子,你也应该为她多考虑考虑。” 她扬起眉毛,慢慢地说着,声调在最后的“考虑考虑”上沉重了一些,像是在提醒黎记淮牢记她的话。 “争强好胜”吗?黎记淮还不清楚时星然的全部性格,但是在学习上两人确实处于竞争关系,没有人会愿意在对手面前示弱,这个女人说的话有那么些道理。 “那么请你帮忙转告她,希望她早日康复,能够回归校园生活。”黎记淮望向那束满天星,希望它能帮忙传达他的心意。 那束被皮包、果篮包围的花,孤单单的,与这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黎记淮走出病房,走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时,就看见一名护士缓缓地推着轮椅从对面走来。 轮椅上坐着的是穿着白色病服的时星然,病服的袖子宽宽大大的,盖住她的两只手。她的头半低着,只能看见苍白的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的脚步很轻,能清楚地听见轮椅滑过地板时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时星然存在于这世上的微弱的证明。 那个声音朝他走来,他特意放缓速度,眼睛紧随着轮椅上的人,她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肩上,像是没能好好打理的样子。 前行的车轮逼近,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黎记淮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回头看,轮椅车轮旁的手推环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黎记淮的伤被包扎着,这个时间穿的是长袖,他不说其实没几个人发现他受伤。那之后的几天,他正常上下学,但是会缺席晚自习,请假去医院换药。 每天去教室的路线被他更改,他会从以前不常走的那端的楼梯上下楼,经过时星然的教室。 那个教室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好久没人来坐。桌面的前半部分摆着几摞书,后半截桌面上放着几份试卷,被人用笔袋压着。有时候窗外的风吹过来,那几张纸的边缘被吹得飞起来,胡乱地拍打着笔袋,像是要挣脱束缚飞向远方。 黎记淮手腕上的伤口成为他进医院的通行证,但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是住院部。他会在病房外的走廊走动,偶尔也会在治疗室的外面坐着,在被那个人发现前离开,然后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看。 手腕上的纱布被他特意露出来,他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