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父回来时已是深夜,酩酊大醉的他没心思去关心拿去修理的手机情况如何,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他被黎记淮搀扶到房内,脱鞋后倒头就睡。 待到中午时分,黎父才从房内出来。黎记淮已做好菜,饭菜均摆上桌,桌上的电热水壶正烧着热水,他习惯喝凉白开。 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水快要烧开。黎父端起碗夹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嘴里嚼着饭囫囵道:“你要不去参加高考吧。” “为什么?”黎记淮没有打算去参加高考,虽然没有规定说保送生不能参加高考,但他觉得没有必要,这也是他与黎父之前达成的共识。 “以你的能力,参加高考也会是全市第一,说不定还会是全省第一,到时候政府会给状元发奖金,而且我们家不就会多个高考状元嘛。” 黎父淡然夹起那块最大的红烧肉送入口中,仿佛成为状元、得到奖金都像吃菜那般轻松,而他势在必得。 嗒!电热水壶在此刻跳闸,热水嘟嘟地沸腾。 黎记淮抬眼看向黎父身后的那面墙,墙上贴满黎记淮的奖状,从小学开始,一张不落。左上角的奖状已褪色,由橙黄色变为发灰的浅黄色,越往后去的奖状颜色逐步加深,艳丽的色彩也愈发刺眼。 靠近墙壁中部,贴着张黑白的报纸,那是黎记淮中考全市第一的报道,刊登着他的照片和黎父的采访。 而他的那些奖杯被放在进门处的桌子上,黎父特意定做的柜子,就是为了能摆那些奖杯和奖章。 那些奖状就像是不断地推出的新邮票,他将它们一张张地收集起来。而参加高考后他会得到什么呢? 一张新的邮票。 但是,如果得不到呢? 他还记得他站在小学校门口的第一天,黎父将书包递给他 ,站在身前为他整理背包。 “既然上学那就要有好成绩,如果考试就要奔着第一名去,没人会在意第一名之外的人。你想让老师记住你、对你好,那你就要拿第一。” 双肩包的肩带被拉紧,背包完完全全地被绑在他的身上,与后背紧密地贴合。 他不是出于热爱而主动去收集邮票的集邮人,而是被迫去拿到这些邮票。那些上新的邮票源源不断,他永远在担心可能拿不到下一张、下下张、下下下张。 所以,他一点都不期盼他的未来。待到新的邮票出现,那么他就会被要求去集邮,他的未来早就被安排好,根本不用他去考虑。 在这么多年,他早已被训练成应对考试的机器人。或许他一出生,就是为了满足他人而活。 新的指令已下达,请执行。 机器人会累吗?黎记淮看着满墙的“邮票”,忽然觉得很累。他不是个合格的机器,居然会累。 他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机器停止运行? 大脑做出回应:机器受损,无法工作。 右手不小心碰上水壶壁,黎记淮看向那个水壶。是款白蓝色的水壶,上半截为蓝色,下半部分为白色,把手内圈为白色,外圈为蓝色。 脑中忽然闪现昨晚手机屏幕闪烁然后变黑的画面,黎记淮的手不知不觉地摸上把手。机器经不住热水浇灌是吗? 他的左手端起喝水的杯子,右手拿起热水壶,像是要为自己倒水喝。 这款热水壶的隔热效果一般,手中的把手微微发烫,那么壶内刚烧开的水又该是怎样的温度。 冒着热气的壶口渐渐倾斜,沸腾的水从空中泼下,直直地浇在他的手腕上。 正常人会因无法忍受的烫下意识松开握住杯子的手,或者移开手臂,但是黎记淮没松手,也没挪位置。 砸到手臂上的水流四处飞溅,溅到他的胸前的衣服上、溅到他的脖子上。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 他亲眼看着他的皮肤瞬间发红,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些水滴。仿佛他并没有感受到滚烫的热水灼烧皮肤的痛苦,只是以第三者的视角在看这个画面。 机器坏掉了吗? 好像没有,他都没有感觉到痛。 “喂!”黎父摔下手中的碗筷,大力抓住水壶的把手将热水壶从黎记淮的手里夺过来,然后将水壶丢至桌子的另一角。 “快快快,去冲水。”黎父踹开脚边的椅子,木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吱响。黎记淮被拽起来拉到洗手池边,激烈的水流哗哗地冲刷他的手臂,拍醒那些疼痛的神经。 用凉水冲洗近20分钟后,黎父才松开黎记淮的左手,关上水龙头。手腕处已经起小水疱、部分皮肤的表皮剥脱。 他用毛巾将手臂上的水小心地擦干,细密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