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电话备注时停滞在脸上,整桶凉水浇过来,她忐忑地接通这个电话。 “知暖,现在在哪呢?出去玩了吗?” “没,我在家呢。外面过节人太多了,在家里待着还清净点。” “过中秋节你们公司有发月饼吗?今天我们医院还发了两个月饼,刚才去打饭还加了菜。” 宋母在医院当临时护工,负责照顾那些在床上不能自理的老人,给他们洗澡擦身按摩,解决大小便,现在是趁着吃完饭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公司的那盒月饼宋知暖没拿,她不想再跟公司扯上关系。宋知暖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喉咙发涩:“发了。” “味道还行吗?有什么味的?我看我这两个都是五仁味的。” 她开始凭空编故事,眼睛被强塞进不存在的东西,涨得发疼。“有好几个,豆沙的、蛋黄的都有,我还没吃不知道好不好吃。” “这几个月还适应吗?你之前说那个转正是什么时候来着,到时候工资是不是会多点?” “公司挺好的,转正还有段时间,到时候工资会涨点。”钱这个话题又被提起,宋知暖根本说不出口已经离职的话。 她刚刚才大骂刘智坤是个无耻的骗子,却在此刻也成为那种骗人的骗子,去欺骗她最亲的人。 “那就好。” 城中村的握手楼白天的光线也很差,一天中稍微明亮的时候就是中午的那几个小时,到下午屋内就陷入灰暗。宋知暖待在灰扑扑的房间内,觉得这里好暗好暗,她看不见什么光。 窄小的单人床旁边是扇小小的窗,这是这个房间内唯一的窗户。这种便宜公寓式的房间,洗手间都是玻璃围起来的小方格,没有窗全靠劣质的排气扇换气。 对面的窗户忽然亮起灯,对面的那间房内的人回来了。宋知暖将窗帘拉起来,彻底挡住屋内的光。两栋楼的间距很近,站在房间内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对面房间的一切,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她缩在床上,背靠着墙壁无声地哭泣着,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别人听到。可悲的事情是,即便是在自己花钱租下的房间内,悲伤也需要被压抑住。 要是我是个有钱人就好了。 这种无意义的幻想,成为无法治愈伤口的短暂的止疼剂。她将头抵上墙面,用头轻撞着墙壁,在昏暗的刑房受罚,惩罚她的懦弱,斥责她的无能。 是不是不该辞职的,要是再忍忍,会不会更好? 不可预知的未来让她惧怕,她甚至开始后悔,开始设想没有辞职的道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朝她袭来,脑袋撞得发晕,她闭眼歪倒在床上。 得快点找到工作才行啊。 但是现实的残酷是,你期盼的东西,不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宋知暖投出许多份简历,但她没有工作经验且在短期内辞职,又失去应届生的身份只能参与社招,在竞争激励的就业市场上根本不具优势。一周过去后,让她去面试的不过只有三家,还全部面试失败。 银行卡的余额在不断地减少,很快又到要交房租的日子。她没办法便选择去摆地摊,买完材料和食材处理后拉到地铁口去卖冰粉,这是她唯一会做的能出摊的东西。白天去面试,回来后花时间准备,下午或晚上去摆摊。 夏天卖冰粉这种消暑的食物会有人买,宋知暖在摆摊一周后客流量稍稍变多,总算开始赚钱,偶尔还会有回头客。 韩少禹有个与他生长环境不符的怪异的癖好,那就是混迹于拥挤的市场,在大量的人群中逛路边摊,去听过路人交谈的声音,去观看那些人的普通生活日常。 站在繁忙的马路两端,他可以看见三口之家的父母牵着孩子从他身旁走过,穿着白色校服的小孩手里拿着刚买的烤肠,红红的烤肠被咬了一口,露出里面的肉。 牵着手的情侣在炸串摊前停下,挑选他们中意的菜,篮筐被递给摊主后站在摊前等候。热热的天让人出汗,女生手上举着小风扇,将风扇移到男生面前,呼呼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发。 结伴撑着伞的女生背着斜挎包,撑着伞的那位左手空空,被撑伞的女生右手提着两杯果茶,在前进的步伐中通过透明的杯壁可以看到冰块的相撞。 好像站在人群中,他会不那么孤独。 一滴水选择进入河流,妄想混入那条河中,可它忘记自己是被塑料膜包围起来困在里面的一滴水,能感受到水流的流动,却永远无法相融。 他偶尔会来这里,路边摊也买过几次,食品安全这种东西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下不适用。他跟着人群走动,无意中看见卖冰粉的摊位。 摊位前围着一群放学的学生,自发地排起队等着买冰粉。青春的少年少女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