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的那天晚上,时星然做了很诡异的梦。 在某个很像教堂的地方,阳光从顶部的玫瑰花窗透过来,奇异的色彩投射在房间内的大理石雕像上。 纯白色的雕像,雕刻着时星然的脸。 时星然顺着光抬头望去,对上大理石雕像的那双空洞的眼。没有眼珠的双眼像是无底的深渊,随时等待着吞噬灵魂,瞬间将时星然吸进去。 她被抓到雕像里,与那座雕像融为一体,只能透过那双眼睛窥探世界。在高高在上的雕像里,她只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面。 更加恐怖的是,姜远出现在这里,像是她最忠实的信徒,长久地站立在雕像的面前。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无声地说着什么,像是信徒对神像的祈祷。 目光紧紧锁在这座雕像上,眼睛丝毫没有要眨动的迹象,虔诚到像是随时准备献祭灵魂。 在漫长的时光里,永远抬头仰望着雕像,也不曾伸手去触碰。 她精神不正常这件事,是她最大的秘密,关乎她的安全。 她没有办法先向姜远告白,引诱他跟自己在一起后再来告诉他,她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只能等着谁真的有坚定的决心和足够的勇气靠近她,等到她确认那个人真的可以接受自己这个精神残缺的人,再向那个人坦白。 其实在时星然带黎记淮去教堂的那天,她就决定会向他坦白病情,她没打算用欺骗来换取他的爱。 只是现在她太害怕再度被背叛,她要紧紧捂住自己的秘密。 时星然睁开眼,冰冷的眼睛犹如精密的扫描仪,轻易看穿人性。 “姜远,在你生日那天,你很开心吧。因为你终于超越了我,在一家好公司工作,拥有比我更“体面”的工作,也拥有比我更光鲜亮丽的人生。” 姜远的脸色唰地变得十分难看,身体忍不住发抖,声音发紧。“星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在她病情陡然严重后,时星然又梦见那座雕像。立于高台上的雕像被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力量推倒,时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雕像往前倾倒。 雕像撞上坚硬的地面,身体当场被砸成无数的碎片,断裂的手臂滚到姜远的脚边,僵硬的、苍白的手指触碰到他的鞋底,惨烈地迎来他们的初次接触。 破碎的、残缺的雕像不再高贵,信徒淡淡地扫视地上的碎片,眼里全然没有热烈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冷漠,仿佛看着平凡的石头。鞋面擦过无法动弹的手指,脚步向后退,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堂。 时星然害怕他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害怕变成倾倒的神像,才躲了他那么多年。 “我从前总想着,你要是能再勇敢一点就好了,可是那天我感受到了你前所未有的的底气。” “你看着在你父亲面前那么局促的我,姜远,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被人评价是“低级翻译”的我,抬起头却看见了你的笑容。” 在那个瞬间她才顿悟:原来你的祈祷,便是神像倾倒。 时星然松开抱着漫天星的手,改为单手握住那束花。她把花束倒过来,花朵朝向地面,手臂垂在身侧,松松地握着花茎。只要她稍微松手,这束花就会被抛弃。 “姜远,你送我的花我收到了。我的回应是:这辈子,我们都只会是朋友,永远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性。” 姜远的双目失去神采,好像被掏空了灵魂,眼泪顺着深红的眼角滑落。 当晚,北城某家刚开业不久的会所内,韩少禹坐在最豪华的那间包厢内,与这家店的老板李耀随意地聊天。老板是他认识几年的好友,特地邀请他来捧场。 韩少禹这个人没什么架子,生活也比较随意,在很多方面都吃得开。 他勾着肩将李耀带出包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离开,洒脱道:“行了,你也别搁这儿守着我,去忙你自己的事。我在店里随便走走,参观一下。” 李耀打心眼里尊重他,对他唯命是从。“那你有问题随时找我,或者觉得这里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就告诉我,我可是等着你来提意见的啊。” 韩少禹从豪华包厢的区域走至普通包厢的区域,参观店内的装修和布局。他是个有品位的人,对装修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和创意,偶尔会被邀请来参观然后给别人提意见。 “时星然这个女的,不就是个小翻译吗?哪来的胆子跟你作对!”闹哄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混着几声难听的辱骂。 时星然?翻译? 韩少禹双眼微眯,抓取到关键的字眼,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一群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