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愈深。 她翻身下马,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细看他,不禁蹙了眉头。此刻高檀的脸色仓白,唇上几无血色。 他本就余毒将清,眼下又遭暗算,到底是谁这么想置他于死地? “我身上没带止血的伤药,还是等见到大夫再拔箭。”顾淼四下望了望,正准备扶他起身。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顾淼立刻警惕地按住了长刀。 难道山中还有追兵? 她压低声对高檀道:“我们得尽快下山去。”说着,她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让他的大半重量靠在她的肩上。 距离近了,她闻到高檀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顾淼慌忙地将他扶上了马背。 恰在此时,一道似鸟啼又似鸣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愈发清晰。 顾淼竖起耳朵,又听一声熟悉的暗哨。 她的双肩落了下来,来者不是追兵,是阿爹!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牵动脸颊,却是倏地一痛。 顾淼抬眼,又见高檀坐在马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闪了闪,宛若幽深的潭水轻轻一漾。 顾淼紧张地倒吸了一口:“怎么,怎么了?” 高檀难得地露出了一两分为难的表情,状似犹豫道:“顾公……顾兄,你,你的脸肿了……许是方才蜂毒的缘故……” “啊!”你不早说! 顾淼着急了捂住了脸,触手果然感到脸颊又热又肿,难怪有些痛。 她扭过脸,再不看他。 所幸,顾闯的人马来得极快。 乍见顾淼和高檀,顾闯惊讶万分:“你的脸怎么了!”再一转眼,又见到了高檀的伤势。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冬猎自然是猎不成了。 一行人策马护送顾淼和高檀下了山,速速回到了邺城大营。 * 过了三日,顾淼脸上的红肿总算消散了些。 顾闯也将当日回五山上,遇到的埋伏,查了个明明白白,当日山上还有活口,顾闯派人在山间搜索了一夜,找到了两个黑衣人,正是是高橫留在南衣巷的人马。 他们扬言乃是收到“公子之言”,高檀不得不除。 顾闯头疼得很,高氏兄弟阋墙,关他屁事,可是眼下人在邺城,闹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管。 顾闯想来想去,先令人仔细看守高橫,又派人给高恭发了信,让他把二人通通领回去,早日滚回湖阳。 私心里,他想留下高檀,一是惜才,二是尚还有可用之处。 可是,他又怕高恭从中作梗,故意留下高橫使坏。 如果两个都不要,说不定,高恭反倒能死皮赖脸地让他留下其中一个。 顾闯的一番心思,顾淼暂时不晓得。 这天一早,顾淼起床不久后,小路便来营帐里寻她。 “远哥哥,你让我打听的人,我找到啦!” 顾淼忙问:“真的,你找到那个叫小五的人了?” 小路点点头,答:“那个唤作小五的军士是陈副尉手下的兵,前段时日听说是中了毒,可是中毒不深,已经好啦,他仿佛是在到处打听一个叫‘三水’的人的下落。” 果真如此! 顾淼疑道:“他和高檀为何认识?” 小路胸有成竹道:“我也打听过啦,当时突袭凉危城时,据说是高檀救了小五一命,小五便认他作了兄长。” 顾淼冷哼一声。 小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转而问道:“不过,这个‘三水’到底是什么人,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营里,有这么一个人,高檀为何要寻他?” “没有这个人。当然是因为没有这么一个人。”顾淼肯定道。 小路似懂非懂地又点了点头。 顾淼假咳了一声,注意到了他藏在背后的双手,便问:“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小路“嘿嘿”一笑:“我带了笔墨过来,上个月,远哥哥让我学写的字,我已经学会啦。”说着,他捧出了他捏着半卷的白绢,上面歪歪斜斜地的确写满了十个大字,是数字。 顾淼这才想起来,她从前教过小路写字,她从前的字写得不算好,但也勉勉强强能看。 她看了一眼熟悉的字迹,笑道:“写得不错,你每天都在练字么?你为什么想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