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致清实在忍不下去,他的那点小心思快要被老周搅黄了。正准备开口责怪老周多管闲事,一旁的云苇主动回答:“那个,我今年才十七,尚未及冠,娶亲之事不急不急……” 老周却说:“无碍,可以先定亲,等你及冠后再娶也来得及。” 她哑口难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拧巴,感觉比吃了黄连还涩。无法,她只能一个无辜眼神抛向祁致清,向他求救。他善解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能真任由老周胡乱点鸳鸯谱。 “老周啊,如果我没记错,你离开家乡已快二十年了,你那外甥女也二十多,恐怕早已嫁人,你还是莫动这份心思好。”祁致清帮云苇解围。 老周若有所思,掐着左手手指头细细算了算,自言自语:“我走时那丫头三岁,如今没准真出阁了,哎,可惜可惜……” 糊弄完老周,二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多时便一路平安到了前线战地。 战地不比后营,这里随处可见被烧得漆黑的焦土,散落的残损兵器,甚至与身子脱离的肢体……云苇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连天空都灰蒙一片,没有生机、没有希望,饶是人间炼狱一般。她每一步都行得格外小心,生怕踩到什么吓人的东西,祁致清看出她的惧怕,从下马车就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她,他对她轻声说:“莫怕,有我在。” 她仰头,只见他的眼里含着难得的温暖,对旁人为何总是冷冷的? 他身形修长挺拔,青色披风甩开可以完整将她的视线挡住,不教她看见那些血腥。 寻到一处远离人群的烧黑树桩,他解下披风铺在地上,扶她坐下:“你先在此休息,等卸完兵器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说道:“你去忙,不必管我。” 他不肯走,站立在她身旁如同一棵擎天之树,用身躯为她挡住北境的黄沙。他没想到张炎会派云苇来运送兵器,若不是运送时间远超预料,他才带人沿途接应,否则怕是再也见不到她。 想到此处,他心生寒意,恨不得时时刻刻留她在身边,护她周全。 等兵器全部卸完,天也快黑了,他特意派了五名将士送云苇和老周回去。老周身体疼痛,怕天黑看不清路颠簸难受,便询问祁致清可否等明天再回? 祁致清只说:“明日大战,定会混乱,我恐无暇顾及你们,还是连夜走。” 他顾虑的很是,云苇同另一名将士架着老周上马车躺好。 哪成想老周的脖子刚放平,大军之外就传来如山崩地裂的声响,萧萧马鸣声混着震耳欲聋的擂鼓声、人声,似要将这片天都给掀了,令人恐惧至极。 老周惊得爬起来,四处探看:“怎么了?怎么了?” 云苇也问祁致清:“出了何事?” 祁致清反应迅捷:“不好,北梁军杀过来了。”他立即命人牵来战马,手持长戟、腰挂佩剑,跃马而上。 此时庞如海也急匆匆来禀报:“萧无极那厮不讲原则,竟然出兵偷袭,将军,看来决战的时候到啦!” 祁致清端坐马上,威严振声道:“全军听令,随我应战!” “是!” 战马向前踏步,他依旧回头望,凛然无畏间还有掩饰不了的担忧。他没有多言,只对云苇说了一句:“既然走不了,你就在此地等我。” 她注视着他,盈盈秋水般的眸光映入他的心底,在无声处激起层层涟漪,似春日里洒落江南的缠绵细雨,也如黎明时分空中的第一缕霞光。 “祁将军、庞将军,一定要平安归来!”云苇用最大力气朝他们呼喊。 他们率大军迎敌,并未再回应她。 夜越深,鼓角齐鸣的声音越清晰,似乎就在耳边。此夜无人入眠,连被疼痛折磨的老周都异常精神,同云苇一道紧紧盯着两军交战的前方。 她担心得很:“他们会赢吗?” “肯定会,大将军从无败绩。”老周相信祁致清,从他接手靖军的那一天开始。 原本漆黑的夜空被数万火把照亮,映照之下连天上的皓月都逊色了许多。将士们前赴后继,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杀伐声如同催山倒海的雷霆之音,丝毫不惧北梁军的夜袭。 从交战开始,就有数不清的伤兵被抬回,惨烈之状比后营更甚。 一直持续到天快亮时,抬回伤员的频次渐渐变少,战鼓的声音也逐渐弱下去,之前那些照明的火把似乎也灭了许多,光芒不及先前一半。能上场的人都去了,待在身边的只有老弱病残,没有人能得到最新消息。 云苇焦急不安,她盼着天早点亮,仗早点胜,也不枉大靖男儿浴血奋战、无谓生死。 “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