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荞之渊，刚刚下班不久后的时间，舒梓荞人赶到的时候，肩头仍沾着刚刚在楼下跑动时的湿润雨气。

前台小姑妨看到舒梓荞走进急忙站起身：“梓荞姐，您来了。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主要这位老人家一连来了许多天了，都说要找您，要他留纸条他又不肯，我说您人在还在其他城市，可他又说一定要等……”

看来对方真的让她挺头疼的，舒梓荞冲她笑笑：“你辛苦了，快下班吧，我去处理。”

前台小姑娘仍有些不放心：“就您一个人？梓荞姐，我要不我留这等您吧。”

“不用了，”舒梓荞温婉笑笑，“睿渊的车就在楼下等着我，不必担心。”

这当然用不到自己了，前台小姑娘拎包快速离开了。

荞之渊会议室，舒梓荞推门而进时，一时之间，竟对面前的老人有一些陌生。过往的他总是一身黑色西装或是燕尾服，恭谨而安静的跟在顾圣易的身后，而此时的他，一身浅灰色夹克，手里拿一把老旧折叠伞，如同一位街上或公园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的老人。

“舒小姐，您好。”梁时远冲她微微弯腰。

舒梓荞点头，微微致意：“您找我？”

梁时远点了头，声音温和：“是，年纪大了，我从顾少爷身边离职了，许多他本来不让我说出去的事，此时，我却觉得我能说了。”

舒梓荞不明所以，伸手示意他坐，老人却不动，依旧站着，声音平和的继续道：“舒小姐，您还不知道吧，我自少爷五岁开始便跟在他身边了，少爷快十一岁时，一次高烧醒来，突然给我下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命令，那就是想方设法，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一个名字叫‘舒梓荞’的七岁小女生。”

他微微一顿，目光看向舒梓荞，看到女孩儿杏眼微睁，满脸不可置信。

梁时远继续道：“只可惜，我办事不力，始终未能寻到，少爷上六年级时，有一次学校举行与村镇小学的一对一帮扶活动，少爷本是最讨厌这类活动的，可当他听说活动地点在南自市，他又不知为何决定前去。后来更是在已经离开那个桥镇不久时，忽然又掉转车头，回去活动现场，不过可惜，我们到时，活动已经结束良久了。”

“高中时，少爷第一次在校门口车上送您的广音习题报告是秘书整理的，可第二次，他特意赶到您家小区楼下，再送您的那份，却是他通宵整夜，亲手为您整理的。高二时，广音艺术节，少爷远远看到您被高年级女同学欺负，他便吩咐我……”

“您！到底是想说什么？”舒梓荞脸色微微苍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很不想打断面前梁时远的话，可理智却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您到底，是想说什么？”

梁时远看着面前表情痛苦的女孩儿，终还是微叹口气：“我想说，少爷他，在您不知道的时候，为您做下这样多的事，到如今，竟连一份自由，您都不肯给他吗？”

话落，会议室静得落针可闻，舒梓荞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说……什么？”

梁时远声音微沉，语气痛苦：“你知道少爷将要娶秋梦一小姐吗？他要替你守着她，防着她，而且，是一辈子！”

舒梓荞怔住了！脑中情绪的翻滚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侵蚀着她每一寸神经，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

舒梓荞痛苦的蹲在原地。

梁时远不忍再留，他转身，想要离开会议室。

手握在门把手上时，听到身后的女孩儿忽然鼻音浓重的开口：“我不是没爱过他，曾经，我也用我的全付身心去爱他，去守他，去对他好。只是，那个爱他的我，已经在许多许多年以前，被那场被人精心谋划的车祸，彻底杀死了。”

***

夜很静，灯光旖旎。

舒梓荞一个人沉默站在会议室窗前向外眺望上昌市恍如白日的灯红酒绿。

良久，她拿出手机，拨出那个曾被她拉黑十年的电话号码。

“喂？”

“喂？”清冷低沉的声音，一如从前，一如前世，“梁时远去打扰你了？对不起，这阵子忙，忽略了他，他应该不会再去了。”

“他并没有打扰我，”舒梓荞声音亦是低沉，“他只是告诉我，你要和秋梦一结婚了。”

对方沉默。

舒梓荞顿了顿，长舒一口气：“顾圣易，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这一世的你，值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话落，窗外已停了许久的雨再次下了起来，雨滴噼噼叭叭砸着窗户，像一颗颗砸在舒梓荞的心头上。

对方好久没有说话，久到舒梓荞甚至以为他早已没在听，只是忘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