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落座,晃晃脚尖,长长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可算知道江蘅为什么不待见明山玉了。 明家小少主光明磊落,可惜做事欠缺一份考量,他有好心,却忘了问江蘅愿不愿意要。 江蘅喜欢的东西掐指可数,讨厌的事却列个清单可绕地球两圈,问其中前三甲,必有“被托付”这一项。 他厌恶当一个包袱,厌恶做一个谁都不想要又不得不要的皮球,明山玉偏偏再次将他推入这样的境地。 江蘅没办法恨明山玉,可要毫无芥蒂地与后者相交,也做不到。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日渐难测起来。 江蘅在洞内换了衣裳,拿了绣棚,来光线好的洞外做女红。 以前在明家,下人们见他沉闷,偶尔会从他身上刮点油水,但明夫人管家甚严,他们不敢过分,所以江蘅虽然过得死气沉沉,至少吃穿不愁。 訾霍山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青霄剑派弟子每月都能领取定量的例银,数额不小,亲传弟子比外门弟子多一倍,偶尔出山接任务,还能赚些零用。江蘅是亲传弟子,可明山玉离开后,属于亲传弟子的那份例银从来没有到过他手中,不知被派发的哪一部分给吞了。 闹到訾霍山主面前?无所谓,他会偏心。 江蘅看清本质,索性不挣扎,闲暇时候,随便做些零散活儿补贴自己。 说来,他会的还挺多。 看着江蘅朝石头走来,温枕雪挪动一下,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虽说触碰不到,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两人并肩而坐,温枕雪无聊地晃着小腿,看着江蘅熟练地绷紧绣棚,揉线穿针,不禁小声嘀咕:“这手艺,能当饭吃了……” 少年落针的手微微一顿。 眨眼后他便恢复正常,从容得温枕雪根本没察觉不对,懒懒地撑着下巴,继续点评:“绣得真好,几千年后,会这活儿的人可不多……” 江蘅会绣花,还会做木工,做出来的桌椅板凳结实耐用,可惜全拿下山卖了;他还会弹棉花,崖洞里那床薄被,就是他下山给弹棉花的师傅打杂,捡了边角料自己做的;他还会烧菜;擅长荒野求生,山林中没有登记的活物都被他猎杀过…… 多么心灵手巧的一个人,幸好没有流入市场,否则必定引起内卷乱象。 看绣花是个很催眠的事,温枕雪看了会儿便困了,考虑要不要离开一会儿,打个盹。 她的目光移到江蘅的侧脸上。 刚才受了欺负,少年貌似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做什么,平静得近乎冷漠,跟她记忆中那个牙尖嘴利、嬉笑怒骂的江蘅截然不同。 她想起明山玉说:“若之生性淡漠。” 淡不淡漠她不知道,看不透是真的。 年少时修炼出来的假面,江蘅戴了一辈子——他的开朗通达是假的,他的至情至性是假的,他的阴鸷酷虐、戾气横生……似乎也是假的。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 温枕雪甚至觉得他本体就是一张面具。 沉密寡言和似笑非笑两张不同年纪的脸逐渐重叠在一切…… 这当中,又发生了什么?
多才多艺(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