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烟尘散去,四散逃跑的村民们也渐渐回了村落。 土匪进村,自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还好这批土匪人数不多,村民受损有限。 不少人咒骂着,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收拾起了残局。 而在此时,一声孩童凄厉的叫喊,传遍了整个村子。 “奶奶!” 一女童从废墟中跑出,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了地上的郭氏。 她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前,不顾兵勇们的阻拦,也要抱住郭氏的手。 而她的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滑落。 眼看孙女哭得如此凄苦,郭氏有心为她擦拭眼泪。 只可惜那她苍老粗糙的手,却是怎么也无法抬起来了。 而在此时,女童一扭头,恶狠狠的盯向了一旁的刘一燝,愤怒道。 “你不是说要保护奶奶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刘一燝默然,任凭女童质问,他也不敢回答。 还好郭氏尚有一口气,开口道。 “孩子,别埋怨尚书大人...这是奶奶的,命啊...” 郭氏已知自己命运,便为刘一燝开脱道。 然而越是这样开脱,刘一燝心中越难受。 他也是六十岁的老臣了,却也见不得这些生离死别,何况还是在自己保护不当的情况下。 而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郭氏那一口气已尽,已然垂手闭目,气绝了。 郭氏一家的其他孙子,也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发觉奶奶已死,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这边哭声不断,当即引来了其他村民的注意。 人越聚越多,为郭氏垂泪者无数。 有一人悲愤交加,当即向村民们喊道。 “我等一忍再忍,哪想到那些人还是要赶尽杀绝。大家伙抄家伙,我们杀回李家村干掉那陈氏地主,为郭奶奶报仇!” “好!!” 愤怒的村民一呼百应,其中最积极的,就数郭家遗孤中那兄弟两个。 他们今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庞都还很稚嫩,可是眼中的怒火却一点不比村民们弱。 刘一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刘家村人,其中藏了不少李家村的人,就像是那郭氏一样,为避风头才来到这里的。 没想到避无可避,他们还是得挨上一刀。 眼看暴怒的村民拿着农具就要去闹事,刘一燝慌了。 在天子脚下搞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最终平息了,那些御史断然不会放过自己,定要弹劾。 他赶忙到了人群面前,朗声道。 “诸位,诸位!” 愤怒的人群见是官吏呼喊,下意识的停滞了脚步。 趁此空档,刘一燝赶紧说道。 “本官乃是刑部尚书,皇上已有严令,命本官严查此事,还请大家万万放心,那地主陈氏我已派人去抓,绝不会放过他!至于指使地主陈氏之人亦不会放过。” 听了此话,村民们稍有缓和,但还是指着刘一燝问道。 “你这尚书,说话算不算话,要是那陈氏不还地,保护伞不被惩罚,又当如何?” 刘一燝被问住了,要是事情不成呢? 知道内情的他,可是清楚,霸占村民土地的,可不是小小的一个地主,而是当朝外戚,勋贵之集合啊! 可在此时,刘一燝想到了新皇的英姿,以及那一句。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念及此处,刘一燝信心倍增,遂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呼喊道。 “若那陈氏不还地,背后保护伞不罚,我刑部尚书刘一燝,甘愿引咎辞职,散尽家财为诸位重新购地,以偿我罪,如何!” 村民们一听,眼中终于迸出无数希望,一些人被这话感染,激动道。 “好!真是好官!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刘一燝却不敢贪功,忙抱拳向着京城方向,澄清道。 “诸位万万放心,此事乃是有新皇指导,断不会徇私!若要感谢,便在成功之后,感谢新皇吧!” 豪言壮志已尽,刘一燝命人为收敛好郭氏尸首,加以厚葬。 不仅如此,他还把郭家五個遗孤尽数带入自家府上,打算亲自照顾。 做完这些,他这才返回。 而那些一触即溃的兵勇,自然是灰溜溜的钻回了自己的卫所去,继续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刘一燝见了,真是默然一叹,只能把情况写在奏章中,交予新皇查阅。 而等他返回京城之时,其他罪犯皆已被抓住。 那地主陈氏真是符合刻板印象,肥头大耳,大腹便便。 进了牢,还要大呼小叫,直言自己能上达天听,要牢头厚待他。 至于那国丈之子周鉴,锦衣卫还没到他府上,便发觉他竟然主动来投,进了这监牢之中。 入监牢以后,气定神闲,尽是闭目不语,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与此同时,同行的锦衣卫来报,说是那国丈周奎晌午便进了宫去见女儿。 有人见那周奎哭哭啼啼,很是悲伤的模样。 刘一燝顿时心中一沉,这老丈要是打起感情牌,说动皇后求情,吹一吹那枕头风,那就惨了。 要知道什么西风南风,都不如枕头风硬啊! ... “皇后娘娘,算是当爹的我求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一家,可怜可怜你母亲,帮帮你大哥周鉴吧。” 宫殿内,已是哭声不断。 源头自然是当朝国丈周奎的悲泣。 自他晌午进宫以来,大家的耳朵就没消停过。 这周奎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当真是撒泼打滚,哀嚎求饶,全数用上。 只看那皇后周氏也被自家爹爹弄得焦头烂额,偏偏还不能不理。 她有今天,全仰赖父母生养,怎可忘恩负义? 可是自己丈夫有意重振朝纲,严肃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