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位历经三朝,又遭逢打压,愤而辞官归隐的老臣韩爌来说,对老朱家着实是有些失望的。 他犹记得张居正,张首辅在时,那朝堂之上是有一股子正气在的。 彼时大明全盛,府库充盈,钱粮数以亿计,四海慑服,九边更是将星辈出。 如那名将戚继光,不仅对倭寇作战有赫赫威名,更主持了长城边关要塞的修建,北拒蒙古各部,使得蒙古骑兵不敢犯我疆域。 这般光景,看起来极度美好,若是再能持续个数十载,必然是四方来朝,盛世之景,甚至更能开疆拓土,重现万国来朝的光辉。 可惜,可惜呐。 张首辅犯了一个是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死了。 而在他教导下的神宗皇帝,又一如那些个昏庸君主般,开始大肆挥霍,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紧接着,大明情转直下。 辽东接连尝败绩,国内更是灾祸频起,再加上神宗皇帝常年不上朝,使得党争四起。 直到萨尔浒一战到来,韩爌眼睁睁看着大波大波的军资,军队开拔辽东,最后在杨镐的带领下,多路出击,一战尽灭。 大明至此由攻转守,形式危矣。 韩爌心中焦虑,可也只能看着,根本无能为力。 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能有改变。 毕竟大明只是大败,并非溃败,若励精图治再续张居正改革之利,未尝不能重振大明。 然而他鼎力支持上位的熹宗皇帝不过努力了些许年份,便钻入深宫,终年与木器为伴,导致大权尽数落入那可恨的魏忠贤手中。 阉党再起,终于是将韩爌那一颗匡君辅国,治国安邦的心给按了下去。 他愤愤离朝,也是对这朝局失望透顶的表现。 连带着,眼前这位新皇召他回京时,他都不愿搭理,生怕自己的一腔热血,再遇冰水。 若非听闻新皇在短短一月内,便拿下了魏忠贤,覆灭了阉党,并且惩处了一大批阉党分子,他说不得都不愿意来这京城。 行至半路,听闻新皇冷落东厂,抑制锦衣卫之消息,他心里有稍有缓和,心想着这位新皇还算有魄力。 可真到了地方,刚落脚就碰上钱谦益等人的上门巴结,韩爌又忍不住的悲观起来。 怎么折腾来,折腾去,换了三位皇帝,这京城内还是党争不断,几乎无解啊? 如此死局,要是叫他来破,断然是束手无策的,他太了解这些人了。 可今天,就在这朝堂之上,眼前这位不过区区十六岁的新皇,却给他上演了一波几乎暴力破局之法。 新皇的能力,未免也太过恐怖了吧! 他竟只花费了三月时间学习,便已经尽数掌握六部之运行,并且还能从中寻找出漏洞,反向指导起官员来。 要知道随便一個侍郎,尚书等大臣,基本是都是从底层一步步攀上来的,礼部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从上翰林院观政数载,才可以上任。 可新皇就是办到了,不仅办到了,而且还连续驳斥四部大臣,连内阁首辅都不放过,统统训斥了一遍。 最关键的是,韩爌还觉得训斥的十分妥当! 即便以韩爌数十载的官场经验来看,新皇对于处理政务之准确细腻,那都是世所罕见的! 若是到此为止,一切尚可用天赋异禀来形容。 韩爌尚可以用天佑我大明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可当新皇在训斥完大臣,又拿着各个部门的侍郎所上缴之奏章开始评判,指正时,韩爌真的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怪物啊! 能弄懂六部尚书所处理之事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新皇他居然还有精力向下延伸,去处理每一位侍郎,每一位郎中之事务,并且就在这朝堂之上,亲自教导他们重新订正。 “此处需重算,但且不急,你最应当解决的事情,应该是这件事...” 新皇的话越来越近,听得也越来越清楚,更让韩爌喉咙发干。 等到新皇走到他面前时,太监们连忙从那越来越少的奏章堆里,取出属于韩爌的奏章和公文。 诸葛亮接过,稍一复查过后,连连点头称赞道。 “韩侍郎确有真才实学,处事亦认真负责,你处理之公文,尽数完美。只是,这些地方的用词若能再准确些,那便更好了。公文当以简洁明了,不浮夸为核心,以免人人流于表面,只顾着辞藻华美了。” 那韩爌一听,只觉得脑中传来轰隆一声,也不知为何,扑腾一下就跪下了。 他也是耳顺的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这一下毫无遮掩的跪倒,连地板都震颤了三分,着实是不轻的。 诸葛亮也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想要搀扶起韩爌,宽慰道。 “我并未有责怪你的意思,这只是建议而已,快快请起。” 他哪里知道,此刻韩爌的心中真就只剩下了那跪服二字。 因为新皇所说的用词问题,是对的! 不止是新皇,就连自己的好友也曾提过。 只不过是碍于习惯,韩爌这才没改。 没想到,就连这一点都逃不过新皇的眼睛。 真乃神人也!他如何不能跪服? “皇上实乃真龙天子,臣因能侍奉皇上您而激动,这番跪拜又算的了什么!” 韩爌说完,顶着诸葛亮的搀扶,也要叩拜。 这一拜不仅是拜皇上,更是拜自己的理想,因为这份治国安邦的理想,好像真能实现了! 而在叩拜过后,韩爌的热血也渐渐散去,他到底是老年体衰,支撑不住,靠着诸葛亮的搀扶这才站起了身子。 诸葛亮观之,颇为同情。 年老者腿脚不便,实为人之常情。 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