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又一道硬菜上桌,寿宴上的气氛已经被推到了高潮。 宽阔雅致的庭院之中,早已经摆满了圆桌,为得就是宴请当朝首辅的客人。 这一次的客人们可了不得,从当朝六部,到勋贵名流,个个是油光满面,富态难减。 他们推杯换盏,享受着美食美侍,交口称赞今日的主角。 正当众人夸赞之时,黄立极已在那众星拱月之下,从别院里走了出来。 只看他头戴貂皮小帽,身着金线寿桃纹路服,虽说那一双玄黑布鞋简朴了些,可那这一身行头,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也难拿下来。 而这,还只是黄立极今日特意低调所故意选择的。 此刻众人看到假低调,真炫耀的黄立极出现,心里纵有不屑,但还是一起拱手祝贺道。 “恭祝首辅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哈哈哈,多谢,多谢诸位捧场,老朽不过庸人一枚,哪里敢当福如东海这四字啊!” 黄立极故作谦虚道,那番仪态落在旁人眼中,还真有几分谦逊的味道。 然而稍微细品这句话,便能察觉到不对。 你黄立极仅说不敢当福如东海,莫不是心里认为自己敢当寿比南山? 这老东西,还真怕死啊! 一番杂念只是一瞬,酒席尚且继续,那黄立极在一番敬酒过后,忽然往别院走去。 正好宴会吵杂,无人留意。 与此同时,又有数十人起身追随,他们渐渐汇聚,跟着黄立极来到了另外一处小院中。 此处虽也有数张圆桌,但上面就没摆满各类佳肴,反而仅有些许瓜果干货,不似宴会,反倒像是茶会一般。 黄立极居中而坐,其余追随而来的众人便分别入座。 他左手边,自然是一众东林人士。 特别是周延儒,温体仁,钱谦益三人,对黄立极当真是极尽谄媚。 毕竟没有首辅的提拔,这三人恐怕还得熬上数年,才能到今天的地位。 而他右手边的,则是原阉党人员,现下全都期盼着投入东林门下。 他们望向黄立极,以及东林人士的眼神中,尽是讨好之色。 黄立极最是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恍惚间,他总觉得自己坐的不是梨花木椅,而是那黄灿灿的位置。 等他从白日梦中回过味来,发觉全场安静,这才清了清嗓子道。 “今日请各位东林贤者,以及昔日同事光临,除开为我贺寿,小聚一番,也还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黄首辅乃是国之栋梁,所言必然字字真金,我等皆洗耳恭听。” 不等旁人回答,那位坐左三的钱谦益连忙拱手,抢答道。 黄立极也颇为受用,他投靠东林党可少不了这样的人引荐,忙回应道。 “好,钱老弟,如今我投身东林,便是与大家一条船上的人了。今日新皇又起了缴江南地区税款之心,着实令人忧虑啊!” 众人纷纷点头,钱谦益更是叹息道。 “是啊,消息要是传到后方,只怕我等在老家的宅邸,又要被人踏破门槛了。” “不错,钱老弟还有在坐的各位,哪個没有得到过东林老乡们的支持,这要是不为老家的人排忧解难,只怕日子真要难过了。” 又一人暗戳戳提点利害道。 而他口中的支持二字,更是让在场不少的东林人士咧嘴干笑。 毕竟所谓的支持,就是永安当号每年的分红,以及逢年过节老家乡绅的打点。 大家吃得腰圆膀粗,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得出谋划策了。 黄立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道。 “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那谁有良策能化解此次危机啊?” “这...” 一问对策,这几个东林人士便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连那东林党领袖之一的钱谦益,这会儿也哑火了。 黄立极瞧见了,心里也不由得暗骂道。 ‘这些个读书人,事到临头就装死,还得老夫来擦屁股。真不知投了东林党,是福还是祸。’ 骂归骂,但话还是得说得漂亮。 黄立极便清了清嗓子,颇为诚恳道。 “论年纪,老夫长诸位几岁,但如东林资历,老夫自愧不如。今番东林有难,不如就由老夫出一计。” 东林人士一听,忙是笑颜逐开道。 “首辅太谦虚了,我等愿闻其详。” “皇上是新皇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是烧自己的,开了内帑,第三把火是税收的,大家都知道吧?” “咦,那第二把火呢?” “这便是重点了,这第二把火乃是烧皇亲国戚的!” 黄立极压低了几分声音,阴笑道。 “想要让皇上无暇烧第三把火,就得我等去把第二把火烧旺些。京城内外的皇亲国戚不知多少,各地更有无数藩王,皇上断了他们的俸禄,你们猜猜他们那心里有没有怨气?” “可皇上不也说了,若有人解决陕西大旱,供奉十万石也无妨吗?更何况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吧?” “嘿,皇上可没说是不是暂时的,我们只需要散布些许谣言,哄得那些皇亲们以为永远断俸,他们难道还不闹吗?” “妙哇!首辅真不愧是大明栋梁,我等钦佩不已,敬你一杯!” 计谋一定,钱谦益便领着众人,笑吟吟的举起了杯。 这也是黄立极所求的,如此一来,他便纳上了投名状,真正算得上一杯东林贤士了! “不敢不敢,我等同饮!” “且不忙喝,这事情还未完全解决呢。” 面对众人的恭维,黄立极罕见的没有接受。 他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这一番计划中,还少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