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今甚也不做?”赵毋恤问的人是赵鞅。
韩氏的军队正在风卷残楼一般攻占“邯郸”地的各处城邑与村庄,那些城邑和村庄属于邯郸氏,而邯郸氏是赵氏的小宗,等于韩氏侵占的是赵氏的地盘。
赵氏从赵武时代之后,哪怕过得再怎么不顺心和小心翼翼,像目前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遭遇过。
拿范吉射仗着范氏强大以及有中行氏这家盟友占了晋国一半的实力来说事,从头到尾赵鞅都是采取硬刚模式,不见有什么退缩。
因为范鞅贪婪无度,再有范吉射显得又贪又蠢,痛恨范氏的人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反正远比想象中要多。
赵鞅一再正面硬刚范吉射着实是争取到了不少人心,同时还让赵鞅在晋国内部获得了偌大的名声,不少中小家族前往投奔挂靠。
历经赵成这一代衰弱之下,赵氏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离不开赵鞅经营人设的成功之处。
现在?赵鞅面对智果和韩固率军阻拦,赵氏的大军却是停滞不前,不单单赵毋恤感到不理解,连带相当数量的赵氏族人和家臣也在纳闷。
“你那姐夫乃是能人啊!”赵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笑容,看上去还非常欣赏。
赵毋恤看上去更发愣了。
看似智宵从未坏过赵氏的大事,乃至于一再击败诸侯之军是在帮助赵氏,一些局势的转变却慢慢积累到让赵氏陷入泥潭之中。
赵鞅指向了不远处的智氏、韩氏联合营寨,说道:“卿族出兵离开分而立营,何时有合兵驻营之事?”
其实,周王室是天下共主,分封诸侯各行其是,这点对晋国来说也适用。
在晋国越后来,晋君无限跟周天子境况相似,晋国之君有国君的名份,各个卿位家族则是有自己的“王国”在统治,令不通达是很平常的事情,晋君比周天子好的地方在于各个卿位家族暂时不敢自立,受到的节制比诸侯对周天子更具君臣约束力。
晋国的每一个卿位家族都算是一个独立王国,互相之间分得也比较清楚,以前还能貌合神离,到这一次内战之后几乎连演都不演,着实也不敢再演,怕演着演着落入某种陷阱,什么都能算的无比清楚。
赵鞅问赵毋恤,道:“你从中看出何意?”
赵毋恤不敢不思量,还要想得透彻,一小会才说道:“韩氏……,韩庚已入智宵彀中。”
“且往更深处细想。”赵鞅脸上的笑意更盛,不等赵毋恤思考,接着往下说道:“韩氏……,善伪装,不争先,不拼死,历来躲于人后,何人入彀,实未可知。”
说白了就是,韩氏很乐意背不大不小的黑锅,一旦事情有点大就避开,想要韩氏出死力气帮忙的事情,他人想都别想。
这点不止会体现在韩不信、韩庚父子身上,其实在韩厥时代就是那个样。
以赵鞅的理解,韩厥之所以玩命般的扶持赵武,跟晋景公调整策略关系牵扯最大,往后的事实也证明韩厥的投资得到了十倍、百倍的回报。
简单来说就是赵鞅根本不信交情或情份、遗泽什么的玩意,他所成长的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时代,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重,损人利己的事情压根看不到。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确确实实会塑造那个人的三观与思维,以至于用自己的认知给所有人的脑门贴上标签。
赵毋恤大概听懂了赵鞅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着急的是他们被拦在“邯郸”地之外,属于自家的地盘马上就要更换主人了。
在这一次内战之中,智氏和魏氏大块吃肉,韩氏本来只喝了点汤汤水水,受伤的是赵氏和范氏、中行氏。
赵氏损兵折将不提,大多封地历经了战火的摧残,近来玩水攻更是让大半个“晋阳”地还在被水泡着。
这个“邯郸”地本来就被开发得挺好,要不然邯郸午本身实力过于弱小,哪怕背后有中行寅这位舅舅的力挺,再怎么也不敢明面跟大宗对抗,对吧?
赵氏就等着拿回“邯郸”地补补血,乃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要仰仗“邯郸”地的产出过日子。这下好了,智氏与韩氏合谋占夺“邯郸”地,不止是赵氏失去一块封地的问题,接下来赵鞅的很多盘算也要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