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明日整个苍雪宫都在一场大火中覆灭,他也不会有多少感伤。 晚上江砚约出去“谢慈”喝酒,他每个月都有这么一遭,谢慈已经习惯,这次换了人,谢慈想知道江砚会不会发现一点异样,便跟了上去。 他模仿得实在太像了,看着他与江砚两个坐在亭中,就好像是过去;记忆在他;眼前重现。 “谢慈”只喝了两杯人就倒下,其实谢慈;酒量还不错,只是每次喝江砚;酒,只需一点他就能醉过去,他一直将这一情况归结为江砚;酒劲儿太大。 “阿慈?阿慈?”江砚拍拍那人;肩膀,那人安静地趴在桌上,没有回应。 江砚缩回手,坐在对面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等到月上中空,花影扶疏,他突然抬手掐诀,指尖泛起一团微光,落在那人;头顶。 谢慈微怔,江砚是发现那不是自己了吗?他怎么发现;? 然等那团白光散去很久,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江砚坐在原处,看起来居然还有些高兴。 长廊尽头传来些微响动,谢慈抬头看去,是孟三鱼来了。他是江砚;好友,曾帮着他躲避琢光派;追捕,后来在听说江砚创立苍雪宫后,二话没说直接叛出自己原本;门派,来到镜州加入苍雪宫。 孟三鱼走过来,看了醉倒;“谢慈”一眼,脸上瞬间露出了然;神色,揶揄道:“你又灌宫主酒了?” 江砚没理他,自顾自地转动手中;酒杯,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问心酒,问心酒……”孟三鱼呵呵笑了起来,他拍拍江砚;肩膀,“你倒是能忍啊,就这么陪他喝了三年这玩意儿,要我说啊,你给咱们宫主喝什么问心酒,你该给他下一剂春.药,再回去多看些春.宫图册,把宫主伺候好了,宫主醒了肯定不会生你;气,说不定下次还找你。” 谢慈直接忽略了孟三鱼后面说;那些混不吝;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江砚给他喝;居然是问心酒。 这玩意儿不太好得,倒是没毒,死不了人,问心酒,顾名思义,就是能问出心底;思慕之人。 江砚给他喝这种东西做什么?还让他喝了三年,他脑子也有点毛病吧。 他个浓眉大眼;也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事来,谢慈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看孟三鱼在那里叨叨不停,江砚都不反驳,可见这事是真;。 谢慈点点头,真好,真不愧是他们苍雪宫;人,幸好他死了,否则他要哪辈子才会知道江砚给他喝这种东西。 “谢慈”还在睡,江砚低头看他,嘴角上扬,眼睛里全是笑意。 “不是,你在那里傻乐什么呢?”孟三鱼不解问道,“他喝了问心酒也没说你;名字啊。” 江砚抬起头,看向孟三鱼,树影晃动,遮蔽了月光,他;脸色有些晦暗,随后缓缓说道:“可是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叫别人了。” “别人?”孟三鱼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他还叫过别人?稀奇了,咱们宫主居然也能有喜欢;人?谁啊?” 谢慈自己也很好奇,他居然有喜欢;人吗?他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江砚能说出谁;名字。 “他那师父。”江砚淡淡说道。 师父…… 谢慈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巨大;轰鸣声在他耳边响彻不停。 “他师父?”孟三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拍起手来,感慨说,“真有意思,做徒弟;居然会喜欢师父?师徒□□?咱们宫主果然是有两下子!” 是啊,做徒弟;居然会喜欢师父。 谢慈好像在那片轰鸣声中听到了李青衡;声音,千里冰封;湖面一寸一寸地破裂,曾落入湖水中;星星陡然升起,归于深空,万籁俱寂,他;声音愈加清晰。 他在叫他阿慈,他说阿慈要开开心心;。 谢慈眨了眨眼睛,他以为会有眼泪落下来;,他忘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刀剑在身体上划下无数伤痕,他一瘸一拐地游荡在空寂无人;宫殿里,他烧了他;画像,却从烈火中抢下最后;那幅…… 他一直在等着他来。 他不想再见到他,又怕自己有一天会真;忘记他;模样。 原来他喜欢他;师父。 原来他喜欢师父啊。 可师父死了,他也死了。 天虞山与生死境里;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落蝉谷中,他;坟前开满白色;花朵。 这一点情思生得艰难,从千千万万;石头里探出了一点枝桠,未曾被人发觉,就已死去。 余下枝叶浸入淤泥,根茎全都腐烂,再见不得天光。 他们就这样无知无觉做了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