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在卢植处求学,对于经济之道,也曾略有涉及。 听鲁智深问起油价,当即引经据典:“太史公《货殖列传》有载:‘贩脂,辱处也,而雍伯千金。’脂即油也,至于价格,一斤约二三十钱罢。” 鲁智深听罢,一时也难辨别贵贱,脑子转动,搜寻原身记忆,依稀想起涿县若在太平光景,肉价大约一斤四钱,盐价一斤三四钱不等,醇酒一升四五钱不等……耕牛一千八百钱,普通战马五六千钱,黄金则是一万二千钱一斤。 心中不由一动:二哥那口刀,镔铁不论,刀背上游龙用了黄金两斤,单说蒲元这份豪气,不愧神匠之称。 这念头一转便过,又请教道:“油脂如何比肉贵了许多?” 刘备理所当然道:“一斤肥肉,得油五两,况且无论牛羊猪犬,肥肉能有几何?自然贵些。” 鲁智深又问:“素油又是何价?” 刘备好奇道:“素油?四弟是说乌桕油、柰油、杏油、麻籽油之类?《释名》有云:‘柰油,捣实和以涂缯上,燥而发之形似油也。杏油亦如之。’可是那等油……若非制绢、做伞,便是点火照明,其价自然不比可食之油。” (注:汉朝植物油可否食用,经查阅大量资料,说法着实众多,情节需要,姑取不能食用之说。) 鲁智深郑重道:“哥哥,我缘何要寻芸薹?便是有个法门,能以其籽榨出可食之油,不惟可食,更加味美养人。” 他此前有梦中得授酒方先例,因此刘备虽惊不疑,只是赞叹道:“竟有如此妙法?岂不是神人庇祐!” 鲁智深一笑:张青、孙二娘当初混迹黑道,作孽不少,如今自己承了其法救人,也算为这对夫妻积些阴德。 口中便道:“是否神人,洒家却不知,只是法子记得明白,乃是选籽、晾晒、炒制、碾碎、蒸胚、包坨、上梁、出油、沉淀、过滤十个步骤,制成油后,可存三月。” 刘备听他说得明白,心中大喜:“四弟所谓借富济贫,莫非便是借粮还油?” 鲁智深点头:“不错!哥哥寻行商买来那芸薹籽,我们依法施为,先榨些油做样子,把了此油,去同郡中大户筹粮,养那数万人口,待他们开荒种出芸薹,榨油偿还,价钱上让他得些便宜,权做利钱,其余则尽数发卖,再买口粮、种子,把所开田地尽数种粮,待秋收后,复种芸薹。如此一年两耕,以粮养之,以油富之,一旦运转起来,以后多少人口养不下?” 刘备听了连连点头,细细思忖一回,又问道:“我们做样子的油,为数不多,那些大户若不肯信,却将如何?” 鲁智深哈哈大笑:“样子摆在面前,若还不信,只好把数百刀枪拿去抵押也。” 刘备一听便懂,这是要诱之以利,示之以威。 刘玄德虽然忠厚,却不是迂腐之人,让他去做强盗,自然万万不肯,稍微展示武力,却觉得无伤大雅。 当即道:“这般说来,的确可行。只是还要个能言善辩、懂得交际之人,不然真個闹将起来,非我等所望……罢了,我有一个故交,倒是能做此事。” 二人说到此时,天色已然微亮,索性也不睡了,就唤起关、张,交代他二人去寻郡中商贾,采买芸薹种籽,刘备则带了鲁智深,径直去寻他所说故交。 二人入城,穿街过巷,寻到城西一座茅屋,刘备也不敲门,推门直入,正见榻上一个白白胖胖汉子,二十来岁模样,盖张薄被酣睡,小呼噜高一声低一声,似吹哨子一般。 刘备上手推他道:“宪和,天光已明,如何高卧?速速起来,请你去办大事。” 那汉子迷糊睁开眼,定定望了刘备片刻,“哼”的一声,转身复睡。 刘备指着此人,对鲁智深道:“这便是简雍、简宪和,少年时即与为兄做伙伴。他如今同我装睡,你且看为兄如何弄他!” 说着一把扯去薄被,露出白猪一般身躯,简雍怪叫一声,翻筋斗跳起,指着大骂:“刘玄德!你这厮同人家结拜做兄弟,招兵买马打黄巾,好不得意!你既把简某忘得干干净净,如何今日又来弄我?” 刘备也不生气,笑吟吟道:“却不是平白冤我?且看你这身赘肉,难道能随我去厮杀?我亦不曾忘了你,如今有个为国为民的大事,第一个便来寻伱。” 说着便把自己面对的问题、打算,一一说给了简雍:“那些高门大户,都是眼高于顶,我欲借米还油,虽有好处于他们,也怕他们装腔作势,不理会我,因此这桩大事,非你简宪和不可!” 简雍点头道:“这话说的倒不错,算你有眼光。只是玄德,若替你办成此事,以后再不许舍了我!你便是要打仗,军中莫非不要书吏?” 刘备道:“你若不怕危险,我岂有不愿同你做一处的?” 简雍听了,露出欢喜笑脸:“这还差不多!十余年的义气,你岂能撇下我?” 又歪着头看向鲁智深:“这便是你新结拜的弟兄?” 鲁智深笑一笑,抱拳道:“在下鲁达,字智深,乃是我大哥的四弟,见过简先生。” 刘备摆手道:“四弟不必拘礼,宪和此人,兴趣旷达,不拘小节,虽是第一流的辩士,也是可托生死的好男子。” 简雍听罢,仰头大笑,本就不大的两眼,笑得眯成了缝,拍着鲁智深手臂道:“你哥哥说的不错,男儿丈夫,相交在心,何须客气?啧啧,好壮的汉子,我听街坊传言,拔了张家桃园大桃树的,便是你罢?” 一边说一边起身,弄些吃食款待二人。 三人谈笑一回,彼此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