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呼吸的痛(19)(1 / 2)

郁笛他们不知道地下城正面临着什么。实验田已经垦荒完毕,运出去丢掉的腐烂层堆成了一座小山。安全起见,蓝龙在实验田各处都放置了刷有化学危险品泄漏的牌子,大大的白色骷髅头即使在昏暗的红光下也极为显眼。  开始移栽之前,程蝶盘腿坐在种苗前,对着它们喃喃自语。她在给苗苗们加油打气,祈祷它们能在更为恶劣的露天环境下存活。郁笛觉得她应该是心里没底,在给自己鼓劲儿。定好的时间终于到了,四个人分批将培养箱搬到车上,程蝶亲自开车将它们运到实验田跟前。  之前在庇护所,她已经利用观察箱教过郁笛三人如何移栽。现在,她跳下车,抱起长势最好的那一棵,来到第一个网格前。  “靠你们了。”她低声祈祷着,稳稳当当地把根茎部位埋在了酸土里,浇上精心配比的营养液,然后将一个小小的号码牌放在在露出来的小芽头上。号码牌上打了两个洞,用细线连在一起,程蝶认真地把细线摆成一个圆,正中心一点白色,探出对世界好奇的小脑袋。  “开始吧。”程蝶回头对自己的同伴说。  郁笛笑着冲她点点头,一手抱着培养箱,一手拎着铲子,往自己的区域走去。这活儿她也熟得很,挖坑,下苗,培土,浇洒营养液,最后再挂上号牌。  四个人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暗红落日收回它最后一点光辉,才收工回家。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打自制的扑克,将不同口味的营养饼掰碎混在一起,权且当作零食。  这是这段时间里他们最放松的时刻了,不用训练,不用盯数据,也不用提心吊胆边上的“邻居”会不会突然把自家的小棺材给挖出来,米宝趴在蓝龙和程蝶中央,时不时抬头享受享受二人的抚摸,惬意得不得了。  休闲时间永远都是最短的。翌日开始,他们分成两组早晚巡逻,程蝶跟郁笛从凌晨四点半出去,在外面待到十点半,记录好植物状态,再浇一遍水后回庇护所,蓝龙和言林则是下午两点半到晚上十二点半,比他们多待两个小时,覆盖到拾荒者出现频率最高的时间段。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实验田里的碱瓜死掉了三分之二,可活下来的三分之一,越来越茁壮。程蝶看着死掉的幼苗暗自垂泪,又为活下来的那些欢欣鼓舞,连带着郁笛也在这些植物上寄托了额外的情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就靠它们了。  言林沉浸在当救世主的兴奋中,反倒是蓝龙,最近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架势。程蝶一门心思扑在植物上,做梦都在念叨数据,俩人清醒时相处的时间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气得蓝龙天天晚上抱着米宝睡觉,毫不怜惜地撸它的狗头,毛都快秃了,可怜的米宝挣扎不得,搅得郁笛都睡不好觉。  她决定跟程蝶谈谈关于她家那个长时间被冷落的男人有多暴躁的事情。  程蝶听到她的暗示,浇水的手抖了三抖,好悬把水瓶全都扣在了四十八号碱瓜苗的头上。她连忙抓稳了水瓶,擦了擦聚集在叶片上的水珠,低着头说:“......你关注的点还真是奇怪啊!”  郁笛咬牙切齿:“什么奇怪的点啊!哪里奇怪了啊!你到底看没看见米宝的秃头啊!整条狗都变丑了!再不管管连狗都要得抑郁症了啊!”  程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说:“知道了。你个小屁孩。”  郁笛忽然很好奇程蝶和蓝龙以前的生活。前些日子蓝龙还在念叨程蝶的生日他没什么能准备的礼物,感觉他们俩也是四十来岁的老夫老妻了,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已经很熟悉了,这样的问题早已不会冒犯到对方。程蝶看着郁笛那好奇的小神情,弯了弯唇角,看着长势喜人的幼苗轻声道:“原来有的。”  “我们原来有个女儿。”  “没能活下来。”  “她先天呼吸系统就弱,连过滤后的空气都承受不了。”  “我们求着医院让她在隔离房一直待到了快两岁,因为后来的病患太多,医院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占用新生儿病房了。”  “我们只好给她戴上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呼吸器,那时候还不用像现在这样背氧气瓶,戴面罩就可以。”  “可是呼吸器勒得她很难受,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她会偷偷地解下来,我跟她爸发现了好几次,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再加上那么大的呼吸器对于她来说的确太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污染情况恶化,等她开始出现哮喘的症状时,我们急忙带她去医院,医院里全都是这样的小孩。”  说到这儿,程蝶顿了顿,接着说:“她没能撑过五岁。”  程蝶抬头看着暗红的天空,回忆着小时候还能隐约看见的星辰,无奈地笑了笑:“我其实有些后悔,当初明明知道这世界正在走下坡路,为什么还要把她生出来,让她受到这样的痛苦。”  “可那是我的孩子呀,我和我心爱之人的孩子,她来到我的肚子里,我怎么能不期待、不盼望她能活下去?”  “我想过这社会有可能不适合孩子生存,可还是心存了侥幸,他也是。我们自私地以为能够保护好她,最终却失败了,让她承受所有的后果。果然呐,人不能让感情战胜理智,不会有好结果的。”  郁笛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想安慰一下程蝶,拍了拍她的肩膀,程蝶看着她,轻轻勾起唇角:“骗你的。”  “我从没有过孩子。那家伙,养不起孩子。”程蝶拍了拍她的手,“从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