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荒岛,地处偏僻,物产贫瘠,向来都是人迹罕至,少有舟船往来。这时,在岸边巡查的义军士卒,见到向无人来的海岸边,竟是呼啦啦地来了三条大船,不由得甚是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向平静的海岸,竟有这般大船到来? 更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三艘船只,打得并不是清虏的旗幡,而是明军的旗帜! 他们惊讶无比,面面相觑,却又不及多想,便立即回返,去向居于岛中秘处的张煌言报信。 此时的张煌言,正在自家小屋里,与部将罗子木,以及亲随杨冠玉二人,在一齐闭门讨论。 他们在房中商讨,现在永历皇帝朱由榔被弑后,接下来的时局,他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张煌言身着一件褪色单衣,面容清瘦,神情严肃,他对二人缓缓言道:“二位,先帝已薨,大明诸部愈发分崩离析,我每念及此,无不痛心疾首。我打算再度前往澎湖,去见鲁王殿下,并求他再任监国,复为天下之主,方可勉强收拾人心。” “只怕难啊。”罗子木在一旁叹道:“现在澎湖那边传来消息,说鲁王身体日渐病重,怕是时日无多。想来鲁王顾命尚是不暇,安会还有精力去处理国事。张尚书你此番前去,只怕没有任何作用。” 张煌言神色低落,却悠悠一叹道:“唉,现在这般局势,也只能死马且当活马医了。不然的话,现在先帝已薨,延平郡王重病在身,又与其子反目成仇,这大明国中,竟连一个主事之人都寻不到,那岂不是只能坐视清虏一统天下,我等再莫能为么?想到这般局面,我这心下,顿是有如刀割啊!” “先生,在下以为,局势倒也没有崩坏到这般地步。”张煌言刚忧心忡忡地说完,一旁的侍从杨冠玉却接话道:“据在下听闻,当日先帝在云南昆明蓖子坡遇害,但太子殿下却成功逃脱,后来不知所终。在下在想,如果这位太子真能成功脱逃的话,那他接下来,必可重新收聚残局,继续统领全国兵马打下去呢。” 听了杨冠玉的话,张煌言却是一声苦笑。 “冠玉,你之所言,我亦有所耳闻。若是这位太子殿下,真的逃了出来,那他无疑是大明最好的继承者。只不过,我等在这孤岛之中,消息太过闭塞,现在那位太子最新是何状况,后来究竟是死是活,皆是难知。所以,我去澎湖见鲁王殿下,亦是无可奈何之举啊。” 这时,罗子木却又犹豫地问道:“张尚书,你就真没想过向清廷投降吗?要知道,前两天清廷浙江总督赵廷臣,趁我义军处境艰难这般艰难之际,再次写信招降我等,却不知张尚书对此有何看法?” 张煌言又是一声苦笑:“这封信,是赵廷臣托我外甥朱湘玉,悄悄乘船送来我处。但我既为明臣,身受国恩,理当忠君报国,誓死以效,安有身作二臣投效二君之理。故我不为所动,并已回信拒绝了他。” 罗子木点了点头,低头不再作声。 “那先生打算何时出发去福建呢?”杨冠玉又在一旁问道。 张煌言捋着稀须,略一沉吟,便立即回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也就这两天吧。待我做好准备,便立即乘船出发,赶往澎湖求见鲁王殿下。毕竟,此事无论成与不成,我这样一个作臣子的,只能尽自己本份行事,方是无愧于……” 张煌言一语未完,忽听得房外传来连续又急促的脚步,似乎正朝房门口快步过来。 他下意识地收住后面的话语,却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立即推开。 三人一同扭头望去,便见两名巡逻士卒,一道急急地奔入房中。 二人气喘吁吁,一脸油汗,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看上去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这般急急奔来。 “你二人为何如此慌张,一路奔来这里,究竟是为何故?”罗子木厉声问道。 “禀张尚书,罗部将,杨侍卫,现在岸边,岸边……” “岸边到底怎么了,你等好生说来!”见二人一脸急色,竟连话也说不清楚,罗子木心下生气,立即又大声喝问。 “且等下,你二人先喝杯水吧。”杨冠玉站起身来,立即跑到旁边的茶壶处,连斟两杯茶杯,递给了这两名巡逻士卒。 二人大口饮下,气息甫定,其中一人便立即说道:“禀报各位,现在悬嶴岛南边海面上,来了三艘大船,皆挂着明军的旗帜,似乎正直奔咱们这边来哩。” 听了此人禀报,三人俱是吃了一惊。 “打着明军的旗帜,难道是延平郡王的船只?”罗子木挠着头道:“这便怪了,福建那边已经有近一年多的时间,没跟咱们有任何来往了,怎么现在还会派船只过来?” 杨冠玉亦皱眉道:“就是。那时候咱们手下还有近千名义兵,不就是因为福建那边迟迟不送给养过来,张尚书你养不起恁多人马,才不得不将他们加以遣散,仅留这最后的三百兵丁,躲藏于悬嶴岛么。要是他们能早点送给养来,咱们如何会落得这般结果,可真是……” 张煌言摆了摆手,示意杨冠玉不必多说,随即道:“好了,不管来船是何来头,你等且随我立即出见便是。” 一语说完,他站起身来,率先向门外走去。罗子木与杨冠玉二人,皆在身后紧紧跟随。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南岸边,张煌言看到,这三艘船只,最大的一艘是福船,次大的一艘是广船,最小的一艘是沙船,三只船皆已缓缓靠岸,开始收帆下锚停泊。 然后,从福船之上,一行人从舷板上昂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