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相,以乱党称呼寇公(准),是否有失妥当?” 这边,丁谓的话音刚落没多久,那边,王曾便直接出言反对。 “昔日,先帝进寇公‘莱公之爵’(从一品),此恩赏也!” “且授爵之时,散官、勋等一如往昔,何以乱党称之?” “周怀政,朱能,虽为乱党,然,以寇公之刚直,岂会与之谋?” “敢问丁相,可有实证?” “如有实证,曾,定当亲向太后面呈!” 如果说王曾之前还装一装,但现在嘛,他彻底不装了。 丁谓,欺人太甚! 雷州(今广东雷州),天涯海角之地,路途极为遥远。 丁谓这哪是要贬官? 这分明是要寇公的命! 六十多岁的寇公,怎能经得住这般折腾。 况且,官家已有圣主之相,即便不为寇公,为了皇宋,他也得站出来,不能让丁谓继续弄权! 丁谓,奸邪也! 自古邪不胜正! 要斗? 那便好好斗一斗! 谁怕谁? 左首边,听到王曾这般直白的硬怼,丁谓的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寇准是乱党的证据? 他自是没有的,如果有,寇准最初被贬的地方就不是道州了。 但这个官,丁谓贬定了! 他笑。 笑王曾少谋! 贬寇准、贬李迪,最开心的人可不是他自己,而是太后。 昔年,寇准、李迪可是阻挠先帝立太后为皇后的重要阻碍,后来,寇准还指责太后亲族为祸乡里。 天禧年间,寇准等人更是欲谋太子监国一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陈年旧怨积攒在一起,太后对寇准可谓恨之入骨,如果寇准不是历经三朝的重臣,太后指不定会怎么整寇准。 “呵!” 丁谓冷笑一声,讥讽道。 “不愧是通家之谊,王参政同寇准当真是亲近的很啊。” “曾,与寇公为君子之交。” 王曾面无表情,语气淡然的回击道。 “君子喻于义,借住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便有通财之义,君子仍为君子。” 此话一出,一旁的次相冯拯差点没绷住,倘若不是顾忌丁谓,他肯定会给王曾竖一个大拇指。 王曾,真勇啊! 此话不啻于当面嘲讽‘丁谓为小人’。 杀伤力十足! 精彩! 当真精彩! 而丁谓听到这等含沙射影之语,脸色顿时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紧接着,丁谓近乎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喝问道。 “寇准匹夫!” “枉二圣(太宗、真宗)之顾(眷),包藏祸心,背弃荣恩,于先帝不豫(病重)之际,妄图颠覆朝政,祸乱朝纲!” “老夫忝居宰相之位,贬一匹夫之官,有何不可?” “王参政!” “要不,老夫这宰相之位,让你来坐,何如?” 听到这话,王曾默然。 除授宰相,天子之柄也,岂能私相授受? 不论丁谓是盛怒之下的言辞失当,还是有别用心,这话,他都不能接。 “贬官一事,着舍人院草制,明日当值,老夫要看到制书!” 说完这句话,丁谓霍然起身,面沉如水的向着门外行去。 今天,他和王曾算是正式撕破脸了。 其实,细细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此前,王曾故意奉迎自己的样子,假惺惺的,看着就恶心。 恶心! 越想越恶心! 既然撕破脸,那就开战吧。 看看到底谁人技高一筹! 丁谓这个首相愤然离席,都堂之会,自是无法继续。 随后,任中正、冯拯先后起身向着门外徐徐行去。 至此,偌大的议事厅,仅剩下王曾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王曾默然一叹。 奸佞当道,国事维艰呐。 以丁谓之脾性,朝堂之上定然会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不过,王曾并不后悔! 他知道,自己能重归中书是太后的意思。 在太后眼中,他就是制衡丁谓的棋子。 只要丁谓依旧势大,且争斗不涉及太后,他多半是没有危险的。 如果依照之前韬光养晦的策略,避其锋芒,耐心的等待时机,自己或许还会有一份前程。 而撕破脸之后,即使丁谓倒台了,他估计也无法全身而退。 但为了煌煌大宋,他不在乎!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是为君子也。 宁愿拼着两败俱伤,王曾也要为大宋,为先帝,为官家,扫清朝堂上的污秽。 不多时,丁谓愤然不已的回到府中。 好气! 踏入家门之后,丁谓第一时间跑到了书房。 他要垚人了! 内廷之中,雷允恭和他关系最好,他要传信雷允恭,往后有机会就向太后进言。 一次,两次,太后或许不会在意,但次数多了,太后难免会对王曾心生疑虑。 到了那时,便是他发难之际! 写好书信,丁谓亲自实封,然后挥手招来大管事。 “将此信送去雷押班宅邸,告诉他们,尽快送入宫中。” “是。” 大管事屏息凝神,毕恭毕敬的接过木匣,连呼吸都收着劲。 相爷今天的脸色,太吓人了。 …… …… …… 次日。 延庆殿。 赵祯先是瞧了一下桌上的木匣,然后又深深地看了雷允恭一眼。 封口没被动过,雷允恭没看过里面的内容就敢送过来。 不错。 虽然人蠢笨了一点,但倒是個识时务的。 “这是丁相送入宫的?” “是。” 雷允恭半躬着身子,恳切道。 “昨日黄昏,丁相府中管事,亲自送到小的家里,今日一早,小的便收到了这个。” 虽然实封的印记好似没被动过,但赵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