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徽殿。 砰! 看到王曾递进来的奏疏,刘娥气的拍了一下桌案。 听到这动静,周围的宫人以及内侍,顿时低首俯身,就连林尚宫也不敢在这时候上前。 刘娥气的脸色铁青! 王曾,这是拐着弯骂她! 真当自己看不懂? 不对! 愤怒之余,刘娥忽然意识到,王曾的话似乎也不是全错。 自己也许,可能,似乎不该让官家和工匠之艺沾上边。 这一点,刘娥事先的确没有想到,她当时只想着,这是一件对百姓有益的好事。 念及至此,刘娥幽幽一叹。 宰相须用读书人。 艺祖(太祖),真远谋也。 刘娥冷静下来之后,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王曾的建议,也被她放在了心上。 业精于勤,荒于嬉。 待到外朝释服,官家也该继续进学了。 随后,刘娥又看了礼仪院最新上达的奏疏,天子驾崩,治丧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上至新即位的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要为先皇服丧,且单单丧礼仪式就有三十多种。 从大殓成服到灵车发引,涉及中书、枢密院、礼仪院、太常礼院、礼部、三司、入内内侍省、司天监、各级地方政府等等几十个大部门。 如此繁杂的丧葬制度,当然要成立对应的治丧团队。 负责皇帝丧葬的领导团队是山陵五使,即山陵使、礼仪使、仪仗使、卤簿使、桥道顿递使。 其中,山陵使是总负责人,依照惯例,由昭文相(首相)兼任。 礼仪院上奏的名单中,首相丁谓为山陵使,其他四人依次是。 礼仪使:翰林学士承旨李维, 仪仗使:御史中丞薛映, 卤簿使:枢密院直学士李及, 桥道顿递使: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吕夷简。 看到这份名单,刘娥不由眉头微蹙。 名单中的翰林学士承旨李维,是已故宰相李沆的弟弟。 薛映和李及,同是太平兴国三年(978)进士,资历很老。 不过,薛映和王曾一样,也是李沆的女婿,而李及最初也是由寇准、王旦提拔起来的。 至于最后的吕夷简,则是系出名门,他是已故宰相吕蒙正的嫡亲侄儿,虽然吕夷简从未主动参与过寇(准)丁(谓)之争。 但是,吕夷简的籍贯以及人际关系,已然决定了他的归属,他天然就是北方系的一员。 吕夷简是咸平三年(1000)的进士,那一年,知贡举的正是王旦,两人已有‘师生之谊’。 后来,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吕夷简长女嫁给了王旦长子王雍做继室。 半晌。 刘娥原则上同意了这份奏疏,丁谓这段时间太膨胀了一点,敲打敲打也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刘娥也悄悄决定,收回罢免丁谓相位的计划。 寇准虽然倒了,但寇准的党羽仍然遍布朝堂。 举目望去,竟给刘娥一种天下何人不通寇的感慨。 看看这份治丧团队名单! 除了丁谓,剩下的几个人都和寇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约莫半个时辰后,刘娥处理完了部分紧急奏疏,然后她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雷允恭。 “雷押班,将这两份奏疏送去延庆殿。” 刘娥指的奏疏,正是王曾以及礼仪院的奏疏。 虽然她有先帝遗命在身,但官家毕竟是天子,政务如何处置,也该让官家观摩观摩。 …… …… 延庆殿。 看到雷允恭捧着两份奏疏过来,赵祯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历史上的刘娥,几乎一直把持着朝政,权力欲极强,按道理来说,奏疏应该到不了他这里的。 “陛下,娘娘嘱咐,让陛下好好看看这两份奏疏。”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雷允恭表现得没有私下那般谄媚,只是比旁人恭敬了几分。 赵祯随手翻看了一下奏疏,当他看到奏疏末尾的娟秀小字,顿时恍然。 原来这奏疏,真真只是让他看一看的。 花了几分钟看完王曾的奏疏,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卿之言,深得吾心。’ 赵祯也想尽快开启经筵,不过,他希望开经筵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进学,而是为了向外界吹风,影响外朝。 长达两年半的服丧期,他和外朝大臣沟通的渠道以及机会,太少。 经筵是一個非常不错的机会。 虽然王曾的目的和他的不同,但方式一样。 可取。 其后,他又翻看了另外一份奏疏。 咦? 翻看的过程中,赵祯忽然发现李维、薛映、李及、吕夷简四人名字的左下角分别画了一个‘点’。 刘娥这是什么意思? 赵祯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不多时,他隐隐猜到了刘娥的意思。 严格来说,这四个人都和太平兴国五年进士有关联。 太宗太平兴国五年(980)苏易简榜,又称龙虎榜,此榜之中,有四人官居宰相,分别是李沆、寇准、王旦、向敏中。 而该榜的状元苏易简,官居参知政事,如果不是英年早逝(39离世),拜相肯定不是问题。 所以,刘娥这是在提醒他注意‘党争’?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下一秒,赵祯当即否定了这一猜想。 在刘娥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鬼,在她看来,自己连本朝的官制估计都认不全。 像党争这种极为复杂的政治事件,刘娥不会刻意提醒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 片刻后,赵祯想了半天,也没能摸透刘娥的心思。 他讨厌谜语人! 除非谜语人是他自己。 “茂则。” 赵祯挥了挥手,示意张茂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