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总想对你说 翟爱民1 1725 字 2023-06-24

晨雾,像粘稠的云,从海那边漂移过来,稀释着,裹挟着淡淡的腥味。  海那边有个码头,不少的船只像一个个镶嵌在海面上的静物,在氤氲的弥漫中,显得那么逍遥自在。  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街口,码头和街口中间隔了一条马路。  这条马路是这个小城主要的交通枢纽,马路的东头末端是北海舰队的所在地,不少的军舰停泊在那儿;西头,便是连接外面世界的去处了……  此时,武捷威就站在小街街口,他的身影和小街街口,都已经被淡淡的晨雾所弥漫了。  武捷威没有眺望前面雾蒙蒙的大海,而是扭转着身体,看北面山顶的最高标志——旗杆顶。  此时的旗杆顶已经完全被晨雾吞噬掉了,看不见了。  武捷威只好又把身体扭转过来,看马路西头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深深呼吸几下,顿时,咽喉、鼻翼、双目和嘴巴,都被一种湿润所侵蚀。  他是在等一个人,一个女性,也是发小,叫杨辽。  杨辽和武捷威都在玻璃制品厂上班,五六百人的厂子算是个大厂子了。  玻璃制品厂除了生产医药瓶子酒瓶水杯子等坛坛罐罐外,去年厂子还投资了一套生产平板玻璃的设备,那时候平板玻璃还属于紧俏商品,市面买不着,谁家盖房子需要玻璃啥的,是要托关系的。  武捷威在厂子里干维修工,杨辽干电工,昨晚上杨辽值夜班,这会儿她应该下班回来了。  武捷威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杨辽的身影,随即踢了一下脚下枯黄的湿树叶,想了想,扭身往小街北头走。  这条小街不算长也不算宽,属于袖珍式的那种小街。成人要是正经用步数测量的话,南北通共也就是一百八十步长,东西宽也就七八步。  小街虽说袖珍,可在小街里又有几路分岔,通向了别的小街,小路连着小路,小街又连着小街,像一个蜘蛛网罩在了路和街以及两旁灰砖土瓦的破旧老房子。  对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居民们来说,住这样的老房子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因为居民们差不多都住这样的老房子,在这样的老房子里,各家各户过着精打细算其乐融融的日子。  听老一辈讲,很多年前这儿就有了小街的雏形了。  那时,这里地势开阔蓝天白云无遮无拦的,因为离海边码头近,这儿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商埠的聚集地,做着买卖海鲜的小生意,时间一长,小商小贩便在这儿盖起了房子,因为没有统一的规划,房子盖的错综复杂没有个章法。  后来老百姓把这儿叫海鲜街,一到了渔船上岸的时候,老百姓便挎着篮子,来买些便宜的小鱼小虾什么的,回去糊棒棒面饼子就着小鱼小虾解馋。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街两边的房子渐渐多了起来,随后连成了片。  大概到了一九三几年吧,国民政府对这座小城才有了最原始的规划,给这条小街摁了一个名字,叫“青岛街。”  为什么叫青岛街,没人往深处打听,反正无论叫什么,对老百姓来说又不多一把米不少一把柴的,没有多大意思,老百姓的日子照旧按部就班地过下去。  到了七十年代末,小街已经完全看不出早先海鲜聚集地的模样了,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千篇一律的矮房子。  其中,在这片灰墙灰瓦的矮房子中,有那么几幢设计新颖青石红瓦的小楼房和院子,有欧式建筑模样,雕梁画栋青石红柱的,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晨雾在渐渐地稀释着,呈现出了浣纱般的轻柔,虽说秋天的清晨有点凉意,但天边那缕缕丝丝的明亮,还是给武捷威心头镶嵌了些许的愉悦。  武捷威一直走到小街的最北头,在那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还有一个小舞台,小号声就是从舞台上发出来的。  小号声是父亲吹出来的,吹得曲子是他自己创作的,这首曲子曾在上海的某个音乐刊物上发表过,名字好像叫《海之韵》。  武捷威走近舞台,仰头凝望着父亲瘦小的身体,第一次怀疑这美妙的小号声,竟然是从父亲那孱弱的身体里吹出来的。  父亲还是穿着草绿色的军装,但和往日不同的是,没有了鲜红的领章和帽徽,显得那么不协调,让武捷威忽然觉得是那么不伦不类。  武捷威之所以看不习惯,是因为从他打眼看世界的那天起,那三抹红就植入了他的脑海里。  父亲从部队转业了,就要回老家上海了,今天是他最后一次驻留在舞台上了。  武捷威的目光中有泪点在晃动,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鸽子歇息时发出的那样声响。  父亲曾在这个舞台上吹奏过无数次了,但那时候广场有很多观众鼓掌欢呼,这会儿只有武捷威一个观众了,而且没有了掌声和欢呼声,显得那么寂寥和空旷。  “爸,该回去了,都装好车了。”武捷威说。  “嗯嗯……该走了……”父亲把小号装进盒子里,拎着从舞台上下来。  武捷威撇了父亲一眼,发现父亲的眼里面也有泪点在晃动,就差滴落下来了。  这个不经意的一撇,让武捷威几十年后每每回想起来,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年,武捷威十八岁。  武捷威从父亲手里接过小号盒子,父亲却站在那儿不乐意离开,打量着雾蒙蒙的广场,又说起了广场的事情,武捷威不想听,因为父亲先前跟他说过。  先前的广场是个挺大的土坡,土坡上面是一片苹果树林,属于和青岛街相邻的鲸园大队所有。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