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我来晚了。”那刚进帐门的人朝主位行了一礼。 “入座吧!” 檀石槐的声音沙哑,却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那人入座后刚摘下白色的裘帽饮了一口热酒,还未咽下就听得檀石槐问:“外面雪大?” 他连忙吐出口中酒水,说道:“禀可汗,是。今年的雪比往年还要大、还要多,现在地上的积雪已经漫过脚踝了。” “嗯,今年雪大明年牧草也会丰盛许多。”檀石槐看向帐门似乎看到了明年的青青牧草,“但今年冬天就难熬了啊!” 他环视堂下十二人,说:“各位部族的大人们,说说你们各部人畜情况吧。” 他将鲜卑联盟分为了东、中、西三部。 其中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馀、濊貊(音同会莫)为东部,二十余邑,其大人曰:弥加、阙机、素利、槐头。 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为中部,十余邑,其大人曰:柯最、阙居、慕容。 从上谷以西至敦煌,西接乌孙为西部,二十余邑,其大人曰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 这十二人便是各部大人。 众人听得檀石槐之语,纷纷放下手中酒肉面面相觑。 檀石槐左侧下手第一人站起来回答道:“回可汗,我族各部总共尚有一万两千万余帐,总共有四万余人。马有三万余、牛有五万余、羊有十万余。除去老弱,控弦之士八千余,但今年大雪,只怕有许多人挺不过这个冬天。” …… 而后,十一人一一向其禀报各部族情况。 各部有强有弱,但大体上相差不多。平均每部万余帐,控弦之士七千余。 檀石槐道:“今年大雪难熬,我准备对南方用兵。三年未动兵戈,也不知我族男儿刀还利否?” 众人闻言大喜,在体验过南方汉朝的丝绸绢布、美人茶叶后早对此欲罢不能了。只是檀石槐说要休养生息未至用兵之时,且他在鲜卑威望甚高实力最强,所以鲜卑众部才安静了三年。 如今听闻有用兵之举,自然心喜:“愿听从可汗差遣!” 很快酒宴过后,众人散去,檀石槐看着只剩一地狼藉的王帐,仿佛那十二人还在此地,他喃喃细语:“瞒报人口?那我便让你们只剩这些人!” “拓跋羽!” 从帐外走进一人,是一个二十来岁年轻男子:“可汗。” “你带几人潜入汉境,将这封信交于马城北部鲜卑大人手中。要快!” “是!” 马城县东门外十里处。 唐正毫不在意地胡坐地上,周围持弓背箭之人由两三人至二十几人,有汉有胡难以分辨。 若鲜卑真有细作潜入,必然是鲜卑精英,甚至是射雕者!能中五十步者已是稀少,能中七十步者更是人中龙凤——而鲜卑射雕者便在此列。若他们被吸引来此比箭,我必能认出来,若他们克制住了没来,那就只能回平舒去冀州避难了。 唐正心中有了方向,但仍有些忐忑。 “嘿!唐氏小子!你叫我等来此比箭,现在我们来了,怎么你又为何席地不言?” 周围有人大声说道。 唐正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凉意的屁股,道:“此地持弓之人甚多,但又有几人善射?” “黄口小儿,未免太过狂妄?” 唐正说罢,不顾周围骂声,就往五十步外的箭靶射了一箭,道:“某先射的这一箭与某相距五十步。若不能者,趁早便打道回府罢了,莫要耽搁了田中之事!” 周围的人见唐正这一箭正中五十步靶心,瞬间就安静了许多。一些自命不凡却无实能之人见此也默默地回了家。 “我来!” 有一精瘦男子走出人群,朝靶放了一箭——脱靶! 众人在此射箭,唐正在旁观之。 但只可惜幽州善射之人虽多,但能中五十步靶者已算稀少,中靶心者已算精英。 周围这些人中虽有好手,但比起唐正还差了许多。一天下来,唐正只出手两次,箭靶往前移了十步距离,那些人就偃息旗鼓了。 汉律有言:万户之县曰令,减之曰长。意思就是一个县有万户人家就算是大县,置县令,吏禄六百石;不足万户置县长,吏禄四百石。 马城人少,不足万户,主事县官只是一位四百石的县长。所以哪怕此县为边县,武德充沛,不过五六天的时间,唐正就击败了所有来挑战的人。 但唐正挑战幽并鲜卑之事并未随着马城几人的失败而销声匿迹,反而在一些商人的大肆宣扬之下,幽并二州、长城内外之人都知道了在马城县外有年轻狂徒,居然大言不惭自称冀州第一神射手,更是宣称幽并无人! 这让这些北方汉子如何能忍?在听闻有四十金可得之时更是气冲冲地拿着弓箭朝马城行来。 当然,这些自然少不了唐正的推波助澜。 在代郡以东,有一大郡名为玄菟,郡中有一男子身高七尺有余,负弓挎刀,年轻的脸上总是透着一股凶色。 他听得周围有人言及唐正之事,心中暗自不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不过也好,我欲游往凉州投董公军队,正好缺些钱财傍身,那我便转道马城教训教训他。 他心中暗想,便骑马朝马城方向走去。 十月二十七 互市之中依然喧闹,但在今日却多了几位不速之客。 有人眼尖,看到了唐正留在互市之中的那两块木牌,摇了摇身旁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说道:“拓跋,你看。” 拓跋循声望去,顿时怒火中烧,瞬间抽刀将之斩断:“燕赵之地无人,乌桓鲜卑折弓?居然还囚有我族神鹰!这个唐正未免太过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