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话也是有技巧的,若只说假话,随便一人就轻易能辨别出来。但若九真一假的话,那此话就真假难辨了。 就像唐正此话中没有一句假话,商队一事为真,十金骏马为真,眼馋为真,就连寻财路一事极为符合情理。 但这些一合起来,却成了掩盖唐正真实目的的谎话。 宋征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样子,说道:“你是说甄家的商队吧?胡汉互市,甄氏所获颇丰。若侄儿有本钱,在这互市中寻条财路也不是不行。” “所以,正想学些鲜卑语,也好与他们讲些价钱。” “学鲜卑语?鲜卑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侄儿将在此停留多少时日?” “最多一月左右。” 唐正盘算了一下,以现在十月中旬算,若一月时间还找不到鲜卑踪迹,那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再过一月,这个冬天就过了一半了。到那时若鲜卑还未入侵,也无细作踪迹,后面即使找到也无大用。 “一月时间勉强够了。” “敢教伯父得知,侄儿白日之时有事要办,只得晚上跟随伯父学习。” 宋征点头,并未追问其有何事要办,说道:“也好,我白日之时也要上工。” 又对屋内大声道:“乙儿,将汝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正哥!” “好的阿翁!” “如此便叨扰伯父了。”说罢,唐正取出一金放在桌上,说道,“一月时间虽不长,但也不短。此金予伯父以作侄儿食宿之资。” 宋征不悦,道:“侄儿这是作甚?我与唐奇乃生死之交。十几年来,你首次作客我家,我岂能收你这食宿之资!” 唐正见其神情不似作伪,心生好感,道:“伯父与家父之情令侄羡慕,然生活却离不开这腌臜之物。且若因此物而令伯父母有隙岂不是侄之罪过?” 宋征恨看屋内,大声道:“明日我便以多言之罪休了她!” 唐正一惊,忙道:“伯父息怒息怒,莫说气话!伯母操持一家之务甚是辛苦,莫要因侄一人而使伯父一家离散,乙弟失母啊!” “若真要如此,伯父便当侄未曾来过便是。” 唐正说着,便收拾东西佯装要走。 宋征连忙拦住,道:“侄儿莫走!莫走!如此,我收下便是。” 唐正见状才松了一口气。 宋征安顿好唐正后便黑着脸拿着那块黄金找到其妻。 其妻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有不少头发散落下来,样貌有别于汉人,普通却带有些许异族风情,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哭过,见到宋征到来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现在好了?丢人!”宋征举起手中的黄金,说道,“这种成色的黄金足以换两万五铢钱或一百石谷,或四五头牛,我们一家一年都吃不完!” 他将黄金狠狠地砸在桌上,吓了她一跳。 “他要在此住上一月,这一月内一日两餐变成三餐,在他走前将它花光!” “知道了。” 至此,宋征脸色才好了起来:“好了,别愁眉苦脸的。我先前之言只是气话,不会休了你的。” “嗯。” …… 翌日 宋征一早起来便看到唐正在院中收拾马匹。 “侄儿这是要出门?” 唐正应道:“嗯,准备去互市看看。” 互市之中,鱼龙混杂,这是唐正必须去探查的地方。 “也好,先去探探路,看看何物贵贱。”宋征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说道,“何不与乙儿同去?伱来马城不久,对此地不甚熟悉,乙儿可作你之向导。” 唐正闻言思索片刻,点头道:“若不耽误乙弟学业便可。” “乙儿无有学业可误。”宋征说着摇了摇头,道,“我曾为他寻一乡老学文,但却总不认真,最后被赶了出来;我又教他军中武艺,但又吃不了苦头,每日只知嬉戏打闹。” “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未来如何是好啊!” 唐正闻言倒是颇为惊奇,在他与其接触的这些时间里,还感觉宋乙颇为乖巧。 “乙弟年幼,贪玩好动是天性。再有几年收了心便好了。” “难呐!他大哥宋甲在他这般年岁时就已精通算术了。但凡他有他大哥一半能耐我便不操心了。” 宋甲? 宋乙?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这宋征用天干取名倒是简单。 “乙弟还有大哥?怎不见他在此地?” 提起宋甲,宋征便如唐父提起唐正一般挺起了胸膛,道:“甲儿他出息,在县寺中找了个差事做。又颇得县长重视,吃住都在县寺中,只是每十日才得休沐回家一次。” “甲兄真是好本事,真让人羡慕不已。” “侄儿也是眼光颇佳,看中了这互市之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侄儿此去互市,中午还回来过午么?” “嗯……不必了,侄再回来应该就是晚上了” “嗯…好吧。” 唐正别过宋征,便带宋乙出得门去。 “乙弟,你可知这互市所在何处?” “互市?那里可远了。要去那里可就出长城了。要从县北门出城,走个二三十里才能到长城,出得长城再走几里路才能到互市。” 出得家门的宋乙仿佛身上卸下来了些担子,不像在家时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唐正前方。 唐正随口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远?” “因为我们经常和鲜卑打仗啊!” “若把互市放在长城之内,鲜卑不敢进来,我们也怕他们杀人夺城。” “所以就于长城之外置互市。” 唐正闻言侧目,看着在前方蹦蹦跳跳的宋乙,赞道:“乙弟聪慧!”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