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帘,向后方望了一眼,恰好能看到薛白跟在玉真公主的马车后面。
目光落回车内,她那虽然老了但还很英俊的丈夫张垍正在闭目养神,好整以暇。
“你做的好事,哪天那姓薛的小子惹出大祸来,看牵不牵连你。”
“那便实话实说罢了。”张垍道:“故人托付,我拒绝不掉。”
“你永远就是这般软弱性子!”宁亲公主不满,道:“谁托付你了?还不是你忘不掉那个逆女。”
“与你说过了,贺秘监致仕归乡时嘱托,以他与我阿爷的交情,我断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张垍道:“即便圣人得知此事,看在贺秘监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满口鬼话,我能信你?贺知章是太子老师,此事岂能瞒着太子?”
“此事已说得够多次了。”张垍闭上眼,淡淡道:“公主若不信我,便当是我对四娘旧情未了罢了。”
“张四郎,你太放肆了!”
张垍苦笑,也不知自己是太软弱还是太放肆。
想来,若不软弱,如何会活成今日这般?
“驸马。”宁亲公主叱喝了一句之后却又放柔了声音,道:“夫妻间不该有所隐瞒,你实话说,他背后的势力你知道多少?”
“有何势力?”张垍叹道:“就那么一个小宅子,每月花费几钱,公主已查得清清楚楚。我再多言何益?”
一个话题争来吵去无数次,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像是成了夫妻二人之间的一根刺。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直到抵达宁亲公主府,有仆从上前通报。
“驸马,有客至,自称替范阳节度使送礼的。”
说话间,一份长长的礼单被递了过来。
宁亲公主看了就不悦,道:“你别收这狗胡的礼!”
“他得圣人恩宠,君子之交该有的。”张垍神态淡定。
宁亲公主无奈,自转回后院。
张垍总是这样,能与所有人都交好,比如,李白亦是他好友,且多次劝他莫与安禄山来往,他偏是能两边都安抚住。
他下了马车,整理了袍袖,踱步前去迎客,在外人眼里依旧是一副逍遥的神仙模样。
唯他自己心知这辈子因尚公主而付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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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为何拒绝了?”
太子别院,李俶一回长安已迫不及待向李亨说了他的想法,李亨对此是认同的。
“他若娶了三娘,尽释前嫌,亦可保日后前程,竟是不愿吗?”
李俶道:“他说,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李亨忽然想到了一个隐秘的传闻,眼神一变,脸色当即有些难看起来……薛白是因为杜二娘?
他背过身,没让人发现他的不悦。
“看来是李琮许诺了他更大的好处?”李俶问道。
“有可能。”
“孩儿以为,还是当拉拢薛白,他很懂得讨好圣人、贵妃、高将军。”李俶道:“且我们与杨家、大伯是可以相处好的。杨家与孩儿有姻亲,大伯那边则只要答应平反三庶人案、许诺封赏。薛白正是拉拢他们的关键。”
“这竖子不愿,奈何?”
“请阿爷直接向圣人请求赐婚,如何?”
李亨有些不情愿,理智却知如此做是最好的。
安禄山又要进京了,其人与裴宽这两任范阳节度使之间利益冲突极深,到时李林甫、安禄山势必要除掉裴宽。
这正是收服薛白背后势力的时机。
“我这太子,在圣人面前未必说得上话啊。”李亨叹道。
李俶道:“阿爷只要与圣人言,三娘看上薛白了,此事自然玉成。”
李亨径直点点头,喃喃道:“三娘是我最宠爱的女儿,便宜他了……”
他们父子并不能谈论太久,很快,有内侍来催促。
李俶告退,离开了太子别院,转回百孙院。
他深吸了两口气,正要去见崔氏,忽想起一事,招过程元振。
“问过了?她可愿意?”
“王上。”程元振有些为难,迟疑道:“她自称是女冠……恕不能入百孙院伺候。”
“何意?”
李俶很惊讶。
程元振犹豫片刻,道:“依奴婢看,季兰子许是爱慕了薛白。”
“哈。”
李俶自嘲一笑,豁达地摆了摆手,道:“不妨的。”
不妨的,这两桩姻缘,他已安排得很完满了,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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