瑱还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假话,不敢轻易交底,因此也没把他们的兵力辎重情况以及战略说出来。
众人遂始终不能进入正题。
薛白见状,待到鲁炅安排了一场简单的接风宴,他遂便衣简从地前往,小酌了两杯之后,再次用了老办法,用颜真卿的关系来笼络众人。
酒过三巡,谈及时局,众人痛心疾首,再次流露出了对圣人宠信宦官的遗憾。
来瑱是个爽直之人,觉得大家既然要合兵勤王,还是得消除嫌隙,遂端着酒杯对薛白道:“我心存疑惑,欲请雍王释疑,唯恐冒犯。”
“来公有话,但说无妨。”
“方才雍王说你是颜公之婿,我却曾听传言称雍王淫乱无度,姬妾无数,颜氏忍无可忍,遂离开雍王,分居两地,但不知可是真的?”
鲁炅听了,面露尴尬,连忙道:“来太守,不可听信谣传。雍王,他这是醉了。”
“无妨。”薛白摆了摆手,看向来瑱,道:“并无此事,叛乱爆发时我正在常山,恐保护不了妻小,遂送她南下而已。”
若非来瑱直说,他尚不知人们原来是如此看待他的。
这种诚意十足的回答,似乎依旧不能抹掉他身上的偏见。
来瑱又问道:“我还听闻,雍王与安禄山曾有勾结,故而早知安禄山叛乱,暗中蓄养死士?”
“朝野中预言安禄山欲叛者,少吗?”
“听问雍王挥霍无度,宅邸占了宣阳坊的一半,还把教坊的女子肆意掠回宅中,可是真的?”
“假的。”
“雍王与虢国夫人之间可有苟且?”
“我与义姐是手足之情,不容旁人诋毁。”
问了许多问题之后,还有一些事,就连来瑱开口都有些迟疑。
“有一种说法,称雍王实为安禄山之私生子,故早年得圣人与安禄山之……”
“啪!”
一声重响,鲁炅终于是拍案喝止这些问话,喝道:“够了,来太守,今日未免太过份了些!”
薛白道:“若来公是不能分辨流言蜚语,心有疑惑,但问无妨,我行事坦荡,无甚可避讳;但若是存心羞辱,故意抹黑,真当我是软弱可欺不成?!”
他语气依旧平和,但说话间已站起身来,面色凛然不可侵犯。
来瑱深深看了薛白一眼,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要确认,即当今流传最广的薛白与杨贵妃之间的秘闻,眼下这情形,却也不能相问了。
他站起身来,执礼道:“是我存心试探,得罪了,请雍王责罚。”
薛白道:“我此来是为消弥战乱、稳定社稷,这是国家大事。诸公皆以名节扬名于世,可若只纠缠于一些隐私小事,便当是我错看了人。若无军务,告辞了。”
说罢,薛白径直转身而走,并不再与他们客气。
是夜,韦陟忍不住向来瑱问道:“来公往日最重礼数,今夜何以如此得罪雍王?”
“若要与他合兵勤王,自该知晓他是何样人。”
来瑱并没有任何的懊恼之色,眼色中带着思忖。
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对薛白的品性作出判断。
踱着步,来瑱嘴里喃喃道:“若是城府深沉的枭雄,当喜怒不形于色,既要笼络我等,无论如何都该示之以大度,不该因此离开;而若是阴险小人,往往气量狭窄,被我如此羞辱,又岂有不怨的?”
思来想去,来瑱最终抬起头,向韦陟问道:“你如何看雍王今夜的反应。”
“直。”
韦陟的回答很简单,道:“以直报怨的‘直’。”
“是啊。”来瑱喃喃道,“雍王行事,确是直来直往。”
“经此一事,我承认我此前误会雍王了。”
来瑱点点头,回想着当时入京奏事时圣人的抱怨,不由感慨道:“圣人得雍王辅佐,文成武就,本该功追往圣,可惜,错信了宦官,大好局势至此地步啊。”
韦陟道:“你可发现了?今日相处以来雍王不曾对圣人有过一句怨言。”
来瑱一愣,先是心道谁会说圣人的坏话?
可转念一想,自从圣人宠信窦文扬,颁行了种种弊政以来,朝野的抱怨声又何尝小过?
便是今日,他们这些国之干臣开口闭口多少也流露出了一些态度,认为局势至此圣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反而是传言中心怀不轨、意图谋篡的雍王什么都没说,始终平静,不抱怨,不诋毁,专注地做事情。
想着这些,来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这般看来,雍王是值得追随之人啊。”
“追随?”
来瑱道:“今日说的只是勤王,可一旦兵马到了长安,以雍王之功劳、声望,岂可能不牵出易储之事?太子势单力孤,如何会是雍王的对手?”
他长叹了一声,满是无奈的语气,接着又继续道:“若非出于这般考虑,我又何必考量雍王的品性?”
“重要的是品性吗?”
涉及到这个话题,反而是韦陟的态度变得排斥起来。
“不必考量我便知雍王才干远甚于太子。然而,雍王不能立太子,原由不在品性,而在身份。哪怕他确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