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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禁军裨将周智光,他擅长骑射,正是他在蓝田境内发现了叛军的哨马,奔回来报信。否则永王恐怕要趁着击败崔圆遣兵奇袭长安。”
李琮目光看去,见那周智光身材雄壮,面容剽悍,难得的是与他一样脸上带着伤疤,让他一见就起惺惺相惜之意。
周智光的盔甲还带着血,执了礼,掷地有声便道:“末将必护卫陛下周全,不容逆贼损陛下分毫!”
“好一员大将!”
李琮起了爱才之心,亲自上前扶起了周智光,当即拔擢他为兵马使,命他招募勇士,护卫御驾周全。
如此,李琮稍感心安,可李璘的叛军攻到了何处?长安城又是何情形?这些问题他依旧不知,若问窦文扬,得到的回答都是正在打探。
他也唯有长叹一声,继续等待着。
奉天不过是一个小县,吃穿用度,各方面自然是比不得长安。是夜,李琮坐在昏暗的烛光中,盖着那粗糙的被褥,回想着夺权登基以来的种种,思忖着自己到底哪件事做错了,无法入眠。
“笃笃笃。”
敲门声响,侍候在屋中的宦官当即警觉起来,不敢开门,而是护在李琮面前,不知所措。
“父皇,是孩儿。”有人在门外低声说道,“孩儿李俅。”
李琮大感诧异。
若在长安,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储君夜闯天子寝宫的情形。若说得严重些,这有可能是谋逆的大罪,当年太子李瑛就是如此被废杀的。
有那么一瞬间,李琮想到了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儿子都有过弑父的意图,背脊透出些凉意。
“孩儿有极重要之事想禀明。”
屋外,李俅再次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了焦急之态。
李琮这才示意宦官过去开门,他自己则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屏风边,莫名有些紧张。
门开了,门口站着的只有李俅一人,而几个护卫也还在,列于两边正看着李俅。
李俅穿的是件春衫,罩了件氅衣,空手而来,什么都没拿。李琮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提防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父子柔情重新涌了回来。
“父皇,孩儿有秘事禀呈。”
“何事?”
李俅略略犹豫,道:“窦文扬之所以劝父皇逃出长安,并非李璘叛军已至,而是他担心朝中大臣们杀他。”
李琮诧异,问道:“这是何意?”
李俅先是跪了下来,道:“邓州之败,朝中皆认为乃因窦文扬专权祸国,任人为亲。崔圆大败之后,几位宰相、尚书正欲联名奏书,请父皇罢权宦,召郭子仪勤王。窦文扬得知消息,为保性命权势,才连夜带着父皇离开长安啊。”
“怎会如此?”李琮不敢相信,问道:“那李璘?”
“叛军虽入商州,犹未过峣关,父皇何至于弃城而逃啊!”
李俅说到这里,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被窦文扬气哭了。
他年纪小,城府不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遂咬牙切齿道:“这权宦,为了一己之私利,置父皇的颜面及长安的安危于不顾,做出这等使父皇为天下人所耻笑之事,千刀万剐难赎其罪!”
李琮已经懵了无法想像李俅所言倘若是真的,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无法面对这件事,恨不得一切都是一场大梦,醒来之后全都不存在。
可大梦醒来要回到哪个时刻呢?是登基之初受薛白摆布,还是庆王府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想到这里,李琮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竟没有一个纯粹开心的时刻。
“朝臣们并非是抛弃了父皇,而是想觐见父皇却不可得啊。”
李俅的声音响起,把李琮拉回了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道:“窦文扬把持言路,甚至不让朝臣们求见,唯恐父皇听说真相贬黜了他。”
“在哪?”李琮问道:“朕的臣子们在哪?”
“陈相公、韦相公等人已在奉天县外求见。”
听到这里,李琮再次警觉起来。
他想起了上一次韦见素也是找了东宫的门路。一次又一次地,韦见素似乎把抱负寄托在了东宫身上。
那么,李俅所说的一切就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朝中党争的结果?
李琮这边还是思考着,李俅却已迫不及待抛出了他的诉求。
“请父皇罢黜窦文扬,命郭子仪为讨逆副元帅,必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李璘。”
是夜。
窦文扬已经歇下了。
奉天条件简陋,再加上他担心儿子的安危,当夜他是抱着窦余一起睡的。
窦余总是能闻到一股尿骚味,无法入眠,睁大了眼睛观察着黑暗的屋子,回想着圣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忽然,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窦余连忙闭上眼,装作自己在熟睡,而窦文扬已迅速惊醒过来,开了门,紧张兮兮地问道:“何事?”
“外臣们联络了太子,在陛下面前告状。”
“什么?!”
窦文扬尖叫了一声,衣服也顾不得穿,忙不迭想要去觐见。
冲到门外,他想起一事,又吩咐人去把周智光招来。
周智光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