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知道。”杜五郎挠了挠头,“没告诉我啊。”
“去吧。”薛白叹道。
明日他也得准备回唐军大营,其余事,大可等平定了叛乱再谈。
夜里,薛白又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喝醉了,给杨玉环念上次没念完的长诗,忽然,被她那温软的身体压住,他想推开她。后来,梦中的场景便迷迷糊糊的。
依稀又听到了她那句嘲讽。
“你反正不能生孩子。”
“能。”
“可我不能,你怕什么?”
梦境愈发的绮丽。
梦境也愈发模糊,他只记得一些具象的东西,优美的脖颈处以细绳系着鸳鸯兜子,轻纱披帛皱如云一般透出凝脂般的肌肤,玉趾上勾着的红色舞鞋晃了晃,掉落在地上。
他似乎还在梦中念了诗。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一觉醒来,薛白揉了揉头,看向身处的马嵬驿,知道自己又做了个梦,也确实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出了住处,抬头看去,他看到自己的旗帜,上面大书着他的爵号“北平郡王”。
他是皇孙,他是北平郡王,为谋划这个身份,他付出了太多,绝不可能为任何人舍弃。天下之大,唯独杨玉环,他不能碰。
薛白遂翻身上马,走到他的大旗下。
“出发!”
他知道杨玉环也已出发去往蜀郡,他却没有回头,准备往白马寺,立一桩大功业。高力士说的不错,天下大事,不能因为一女子而误。
风吹大旗,马蹄声阵阵。
“驾!驾!”
行了大半日,西边有快马狂奔而来,因被薛白的队伍阻了速度而大喊起来。
“五百里加急!”
“北平王在此,何事?!”
薛白勒住缰绳,回过头去,只见一名信使被带了过来。
他遂问道:“何处消息?”
“山头先生消息。”
薛白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圣人已自称太上皇,遣韦见素、崔圆持印符至灵武,承认忠王继位,下旨废庆王储君,否认北平王之身份。今灵武已聚集安西、朔方、河西、陇右、回纥等兵马二十万,随时东进,讨伐……叛逆!”
“谁是叛逆?”
薛白这是明知故问了。
他当然明白,李隆基、李亨一定知道他已经快要平定安庆绪,故而才会突然翻脸。
纵观这场叛乱,那对父子但凡能有一点失误,也许就能让大唐继续繁盛一百年。
偏偏他们始终都在精心谋划,以极敏锐的嗅觉捕捉着任何威胁,只要是能威胁到他们个人地位的风吹草动,永远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情况永远会直转急下。
无数人拼死拼活,想阻止叛乱、想把叛乱压在河北以内、压在潼关以内、压在关中以内……没有用。
可笑的是,高力士还劝薛白不能因一个女子而误了社稷,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害得了天下,李隆基甚至都不愿意等到杨玉环抵达蜀郡再下旨。
想来,李隆基觉得薛白还会再谈条件,还打算一会扶持李琮、一会扶持李亨,借力打力,像是养着几只互相争斗的蛊。
薛白却要跳出蛊盒了。
他已深切明白继续顾全大局,大局也不会好。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他喃喃着,在心中下了决心。
反了!
“轰。”
天空中忽然一声闷雷,又要下雨了。
薛白抬头看向那低沉的乌云,心想下一步怎么做,是先去长安,让李琮称帝,还是先去白马寺,亲自招降叛军?
想了想,他猛地调转马头,驱马狂奔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落,雨中奔驰着的薛白却觉得自己的心境从来没有这么开阔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