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白随口说着,把李琎的绝笔信撕下来,撕成了几片,背过身,放在烛火上烧了。
一缕青烟腾起。
“你……皇孙?咳咳咳……”
“不要怕,我真不是来复仇的,与皇位比起来,仇怨不值一提。”薛白自嘲道:“与你说说也无妨,我心中偌大志向,也只能与你这个癔症之人说了。”
“癔症?我没病,本相告诉你,你死定了。”李林甫摇了摇头,犹没分清这是哪一年,道:“你冒充杨慎矜之子以瞒身份,但瞒不住,圣人一旦知晓,你死定了。”
“真的吗?”薛白轻哂一声,拉过一条胡凳,在李林甫对面坐下来,道:“我来告诉你,会发生什么。”
“你死了,休想连累本相。”
“李俨、李伸、李俅、李备都没死,我为何会死?”薛白道,“这次我面对的危险,不同于任何一次。以前我若输了,我会死。而这次我能继续瞒住最好,瞒不住最坏的结果,我恢复皇孙的身份。”
“你居心叵测,圣人必杀你!”
“不,我会成为制衡李亨最好的工具,代替你,成为太子的下一个对手。”
李林甫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愕然了一下。
薛白笑了,道:“当圣人知道我是李倩,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被赐死。但我可以哭,可以满地打滚地求饶,我还年轻,羽翼未丰,对圣人没有威胁,他留着我,比杀了我更有用。”
“不,你有威胁。”李林甫道:“你太聪明了,你总是能出人意料,圣人永远猜不对你能做到哪一步,他绝不敢用你。”
“大不了就幽禁我,你想想,若你有我这样一个孙子,真会杀了吗?”
李林甫不答。
薛白道:“可圣人能幽禁我多久?没有人对付安禄山,等圣人驾崩,安禄山必起兵阻止李亨登基,宫变一起……你知道我背后有多少支持者吗?你知道十三年来谁庇护我并教了我这一身本事吗?”
“谁?”
“你看不到,但他们无比强大,他们是大唐的忠臣义士。”
这些问题,李林甫很在意,因此以前追查了很久,此时才终于得到了薛白的回答。
“右相。”薛白加重了语气,道:“一直以来你是圣人制衡东宫的工具,可你有自己的主张吗?你想拥立谁继位?”
“用不着你管。”
“那你百年之后,儿女何以为继?”
“你说什么?”
“我说,不如发疯赌一把吧?”
“你说什么?”李林甫道:“端午御宴马上要开始了,你还不扶本相入宫?!”
薛白道:“右相看我是谁?”
李林甫伸手便要打,薛白反应快,避开了,退了两步。
“不孝子,去让苍璧备马。”
他似乎又发病了,不记得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薛白今日来与他聊到现在,全成了白费工夫。
此时再指望于说服李林甫来帮忙对付吴怀实已来不及了,薛白遂执礼告辞。
“好,这就去备马。”
李林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逐渐深沉起来。
吴怀实所言不错,薛白是不是皇孙,一诈就知,眼下果然是诈出来了。
但真诈出来了,他反而觉得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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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回头看了一眼右相府,登上钿车。
杜妗犹在等着,问道:“如何?”
“该是稳住他了。”薛白道:“不论如何,朝堂这边我们暂时不管了,只管宫中。”
“准备与李琩御前对质?”
“不。”
薛白摇头道:“想到对质都累了,李隆基亦是烦了……直接找高力士,此番他是最关键的人物。”
“我派人查了,他还在御前。”
“他宅院改建之事呢?”
“明日方设宴。”
两人所说之事是,高力士把他在翊善坊的宅院捐出去当寺庙,名为保寿寺,为圣人祈福。这也是如今宦官积德行善的常有之事,如今保寿寺已改建好了,昨日刚把铸好的寺钟挂上。
薛白本期望着高力士今日在保寿寺设个宴,好有个说服他的机会,终究是时机不恰巧。
他想了想,问道:“郭千里在何处?”
杜妗还在整理各个伙计送来的消息,在一堆纸头里找了找,道:“就在保寿寺,寺庙落成,要处置的事多,他带人过去看守。”
“去保寿寺。”
马车才进翊善坊,远远就听到了钟声。
那钟声就没有断过,每响一下,就有欢呼声配合着响起。
薛白让刁丙去打听了,原来高力士这钟不是轻易能敲的,谁敲一下,就得当场施舍一千钱,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不停地敲,希望施舍得多了,能得到一个明日赴宴的机会。
其实,高力士设的宴,摆的都是素菜,没什么好吃的。
薛白目光逡巡,只见一排排禁卫正在维持秩序,避免因为施舍财产而产生哄抢。
等进了寺庙,他才找到了郭千里。
郭千里官阶起起落落,如今已任龙武军中郎将,此时正披甲站在寺钟旁乐呵呵地看人敲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