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春说这话时,元宝正挽起袖筒踮脚收拾碗筷呢。
他不白吃白住,他会洗自己;小衣,会帮忙收拾碗筷并刷碗,会帮岁荌烧锅添柴。
岁荌把油灯挑亮,故意大声问元宝,“你今天学了什么,背给师父听听。”
元宝眨巴眼睛抱着碗,听话;对着刘长春中气十足地大声喊,“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善!性本善啊性本善!”
刘长春,“……”
岁荌凑过来补刀,“师父做个人吧。”
她端着油灯去对面借铜人。
长春堂一天十二个时辰营业,跟她们永安堂完全不同。她们永安堂晚上戌时就关门吹灯睡觉了,长春堂却是点着灯。
毕竟职业特殊,没办法真做到关门休息,就算是晚上也是轮流当值。
今日竟是轮到何叶这个掌柜;。
岁荌诧异地看着何叶,“您怎么还值班啊?”
“药铺都是我;,我怎么就不能值班了啊,”何叶招呼她进来,知道她是来借铜人;,便道:“我忘记了,不然该提前给你送一个过去。”
只是给铜人之前,何叶考了考岁荌,“各类药草可曾认齐?它们;具体作用记住了吗?学医万万不可急于求成,毕竟我们经手;都是人命。”
岁荌两年前开始采药,各类药草跟金钱挂钩,她心里记得滚瓜烂熟,像玉竹这种草药,光看见叶子她都知道根有多大。
“何叔,您这两日是不是牙疼?”岁荌看向何叶。
何叶微微挑眉,柔声问,“你如何得知?”
岁荌笑,“你身上有米醋;味道,桌上茶杯里飘着几粒枸杞。枸杞味苦性寒,主治体内五脏;邪气,可以全身疼痛麻痹,长期服用有强壮筋骨;作用。”
“除此之外,枸杞跟白皮用米醋煮,煮完;水拿来漱口,可以缓解牙齿疼痛。”岁荌道:“您应该是最近熬夜牙疼了。”
她这段时间;药方可不是白抄白背;。
何叶满意地点头,岁荌难得可贵;地方不在于记性,而是观察跟心细。
“铜人随你用,若是永安堂有什么没有;,尽管来这边取。”何叶想起元宝,忍不住问他,“元宝在学堂可曾适应?”
“应该还行,小孩嘛刚开始都不熟,混两天就能玩到一起了,”岁荌伸手指对面,示意何叶听,“元宝跟师父背书呢。”
何叶站在门口朝对面看,就瞧见元宝跟只小白鹅一样,满堂追着刘长春跑,嘴里念叨着“性本善”,刘长春堵着耳朵绕圈走,看起来像是不胜其烦但其实又乐在其中。
何叶眼里露出些许笑意,跟岁荌说,“她是不是让你用元宝练针灸了?”
岁荌扭头看他,何叶道:“我们像你这么大;时候,当真是把针扎在彼此身上。”
那时候他学艺不精,总是把刘长春扎得嗷嗷叫,心里虽说有些愧疚,但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暧昧欢喜。
她明明疼成那样,还是把袖筒撸开,一脸慷慨地说,“扎!”
何叶垂下眼睫,不知为何,以前不愿意想起;事情,自从岁荌跟元宝来了之后,总是反复回忆。
那些不能释怀;过去,蒙着层阴霾灰雾;曾经,好像如今回头再看,却是不同感觉。
岁荌扛着铜人,端着油灯,跟何叶说,“师父吃完饭总不爱动,如今饭后走走不是坏事。”
而且元宝年纪小精力足,正好也能放放电,晚上好睡得香甜些。
何叶点头,“回去吧。”
岁荌走到一半,犹豫了一瞬,扭头朝后看。
何叶披着外衫坐在柜台后面,翻看他自己记录;病历册,昏黄;油灯光亮打在他清瘦;脸上,莫名有股说不出;孤寂落寞。
主动守夜,想来是睡不着便让学徒们好好休息去了。但时常熬夜,又难免牙疼。
岁荌抱着铜人回来,元宝才停止追逐刘长春。
他凑过来看,比岁荌矮一些;铜人说不出;难看。
黄铜;表体,身上各个穴位跟经脉都有标注,猛地瞧过去有些吓小孩。
元宝往岁荌身后躲,两只手捂着眼睛。
刘长春跟岁荌说,“先记住穴位跟经脉,扎针;时候不能急,既要稳准快又要扎得准。”
不然她拿着针对着病人瞄来瞄去迟迟不动手,一看就是学艺不精。
刘长春,“等你学会了扎针,就可以跟着出诊学习了。”
刘长春去洗漱,岁荌关了门,将铜人放在屏风后面;床上,对着油灯准备练习。
岁荌扎了几下,错比对多,“又错了。”
她说,“出水银才是扎对了。”
铜人身上总穴位大概有657个,穴名354个。穴位里面灌有水银,表面用蜡封住。如果针扎对了,会有水银流出来,针扎错了,则扎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