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留在村里,继续了解情况。 由姚志信带两个警察去神女庙,再次勘查现场。 巫山清晨的云,像一朵朵挂在山间的棉花糖,缓缓往山顶爬。 姚志信沿着昨晚走过的路下山,到了神女庙,白云已经跑到了山顶去。青翠的山峰戴了帽子,神女峰整个隐在云朵里。 白天,神女庙看起来格外破败。庙外有两排松柏,里面全是焦土,寸草不生。四处散落的青石板见证了神女庙往昔的繁华。 丁子星打草的木棍落在大樟树下。姚志信记得很清楚,这根棍子被剥了树皮,有三根树丫。 姚志信指着樟树说,“丁子星就在这里数数。”又指着左右的草丛说,“这里,这里都躲了人。我没地方躲,就进了庙,然后他们合伙把前后门都关了。等我出来,他们人都不在了,我自己上了山。” 警察拨开草丛,果然看见了孩子们躲藏时踩踏的草痕。 爷爷没好气道:“都看见了吧,我家志信没说谎。” 折断的草茎顽强挂着,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警察去庙里找了,也没发现线索,只是满地的杂草还剩了寸余,就像被割过的麦茬,情形有点诡异。 掳走孩子,还要把庙里的草割干净,12岁的姚志信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为什么在庙外躲藏的孩子都不在了,庙里的草也不在了,姚志信却还在。姚志信应该看到了凶手,不然,草绳栓了门,他是怎么出来的呢。 姚志信望向绿油油的厅堂,打了个冷颤,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爷爷把手放在他肩上,他总算回过神来,理直气壮地说是妖怪弄的。 丁子星他妈贾淑芬,咬定是他把丁子星推到河里去了。 丁子星他爸一脚跨进门里,奶油肚还抖了抖,说昨晚在这里找了三趟,今早又来了一趟,是姚志信包庇凶手,说谎成性。 姚志信看向庙里,无比期望那妖怪现在就出现,可妖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死了,硬是没被吵醒。 贾淑芬骂:“呸,没妈要的娃,只会撒谎。” 姚志信气得发抖。不信他可以,侮辱他妈妈不行。他骂:“你才没妈,你们一家人妈都死了!” 爷爷喝止了他的行为,告诉他不能骂人。他觉得爷爷就是老好人,一辈子都吃亏。要是爷爷毫不谦让地当上村长,他也不会受欺负了。 现在,别人骂他,爷爷说没必要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意思就是叫他忍。他扭着脖子被爷爷拖到山路上,目光却始终戳在贾淑芬身上,恨不能扎出几个洞来。 他想,他没有死,那么就证明妖怪不会抓他。 他一定是个有妈的孩子。爷爷撒谎免得他伤心,但是爷爷能说,丁家人没资格说。 天空中的薄云渐渐散去,草叶上挂着露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 他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会被丁子星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姚志信摸了摸手腕上的墨斗线,心说,庙里那妖怪说要送他礼物,他就让丁家消失。 爷爷熬了一晚,脸色发白。回到家,姚志信扶爷爷睡下,劝爷爷别忙活给隔壁村的李家打床了,先休息。爷爷嘱咐他别跑出去,就在家乖乖做作业。 他应承着,等爷爷睡着,又下山去。 姚志信猫腰缩在旁边听动静。 警察说,门口断掉的草绳确实说明,事发时,姚志信被关在庙里,与孩子失踪没关系。那草的事情,说不定是哪个村民闲时割的。夜半时分,光线黯淡。外面的孩子们四散逃离,不小心跌进江里也说不准。昨天没下雨,江边的石块上很难看出脚印。如果人真掉长江里,是找不到的,一时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 云华村后山有一片野林子,再往里走,是原始森林。孩子们把姚志信关在庙里,自己去玩,迷路了也说不准。 贾淑芬呜呜开哭,丁子星他爸黑着脸抽烟,再也不说话。 有人跌在地上,对着滚滚长江水,嚎嚎大哭。 警察忙着找人,回村与同事汇合。一群人又跟在警察身后,扶着腿回了村。 神女庙外没了人,姚志信这才走了过去。他趴在木槛瞄了一会儿,用椒盐味的普通话喊:“你睡啦?” 庙里没有动静。 姚志信伸进去一只手,又喊:“hi,好阿有。” 庙里没来由地起了风,他忙缩回手。 草叶卷成龙卷风,往庙门袭来,临到门口,像失了力道,全都落在地上,堆得比门槛高。可诡异的是,那草叶就是在门槛里出不来。 他下意识退了几步,就见那黑影眼里泛着红光,出来了,完全看不出人形来。 黑影泛红光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眼也不眨。他往左,黑影也看向左。他往右,黑影也看向右。他实在没辙了,捡了丁子星落下的木棍去捅。可棍子刚伸进去,就碎成木屑。 他有些怕,又有些急,举起双手道:“你不是想出来吗,我来帮你了。你要是再吓我,我就走了。” 黑影木锯一般的声音说:“夷兵?” 姚志信眉头一夹,心说,小胖子经常说他家有宜宾的五粮液,可贵了。这妖怪也嫌贫爱富?他认真告诉黑影:“这是巫山,不是宜宾。你想去宜宾,就得先出这门,明白吗。” 黑影周身黑气逐渐散去,总算恢复了人形,正是被镇在庙里的男人。 现在,姚志信看清楚了,男人身穿蓝衣黑裤,腰间一条皮带。 男人恢复神智后,被无形禁制约束的草叶顷刻间掉出门来,像是散了架。 男人打量他半晌,才问:“你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他说他姓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