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银无算的刘府(1 / 1)

下到山脚,陡然觉得热浪滚滚,王恒的葛布衣衫后背湿透了,小才的衣领发出汗臭,自己闻着微微皱眉。

悟法跟他们指过路径,沿着官道向西,行三四里许,村口有个大水车,便到了翠华村。

小才朝着官道东方张望,遥遥望见一湖白水茫茫,更远处群山莽莽芊芊,道:“七兄,此处山水尤佳,不知是个甚么村庄?”

王恒附和道:“青山绿水,真是好景致,等回到聚宝寺,问问悟明、悟法他们便知。”

俩人加快脚程向西行,遂于日昃之前到达村口。

仲夏正是排水灌溉秧苗的季节,村口大水车上立着个壮汉脚踏排灌,赤膊着上身,挥汗如雨。

小才停在水车前,抬头朝那壮汉拱拱手,道:“阿哥,同你问个讯,村子里的孟员外孟善人府上怎么走?还有位去年去世的润州通判刘别驾的宅子是哪一家?”

维摩别院的小沙弥告诉他们,昨天首先发现凶案的香客,叫作邱二郎,是翠华村的田舍郎,这位邱二郎吓成那样,不见得能说出甚么有用的线索,王恒打算最后一站再去问邱二郎话。

壮汉停住脚,瞅瞅问路的俩人,见来者是儒雅的少年书生,便道:“小哥,此间小路向前百余步,左手第一家,就是孟员外宅上,至于你讲的刘别驾家,我却不大晓得,咱们翠华村大得很,姓刘的也有几户,塔院湾里有一家,听说是当过官的。”

小才与王恒一商量,决定先去这家塔院湾刘宅看看,如果找错了,再问路即是。

小才问那壮汉:“阿哥,你说的塔院湾刘家怎么去?”

那壮汉笑道:“你们走路过去可不近,沿着小路朝前,大约四五里路,看见普同塔院,再向东走三四里路,有条太平桥还是叫青石桥,过桥就是刘家。”

谢过壮汉,俩人遂沿着小路朝前,片刻功夫就见路左矗立着一所大宅,式样很新,看来是近几年新起的大屋,小才道:“看样子孟员外家计很过得去。”

他们决定先找到刘别驾府上,于是过孟宅,前行了好一段路途,遇见几间僧舍,围着一座砖塔,想来就是那汉子说的普同塔院,那是个寒碜的乡野小庙。

塔院墙外,确实有条小路向东蜿蜒,这条小道比刚进村时的路还要狭窄,如果遇到雨天,想必泥泞得很。

王恒拧眉道:“刘家怎么会住在马车通不过的地方?别是弄错了人家。”

一语提醒了小才,他还记得刘府的马车又大又宽敞,是如何越过这条小路的?

小路向东零零星星有数家农舍,一盏茶功夫,果然见一架石桥横亘在河流之上。

小才登上石桥,不禁有些吓得发抖,桥身仅仅由两条长长的青石拼起来,中间漏空着好大一截,从桥身上往下望得到流水潺潺。

小才惊道:“这条桥如此简陋,天黑过桥岂不是太危险了。”

王恒愕然道:“还叫太平桥,我看太平不了。”

小才小心翼翼过桥,道:“阿岘前几日还同我争论城市好,还是乡村好,这还用争,自然是城市好,城市中市桥坏成这样,知县知州衙门必须得管。”

过桥之后,浓阴深处出现一个宅地,看上去就有些年头。

王恒与小才彼此交换目光,眼中难掩讶异之色,这真的是金银无算的刘别驾府上吗?

俩人不敢贸然敲门,绕着宅基兜了一圈,这所老宅拢共只有两进,比他们在锁金村流求桥畔赁的新宅大不了多少。

宅前宅后一棵像样的槐榆也没有,种了几畦毛豆芋头水瓜。

宅后搭了个柴垛,小才走得劳乏,一屁股坐在柴垛上,低声道:“七兄,我们应该找错门户了,不可能是这一家,刘府那么多下人,两进的宅子怎么住得下?这宅子,比叶家埭叶天蓼那屋子还不如呢。”

王恒点头道:“咱们敲门问个路吧。”

门环扣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二人不觉沮丧,正待原路返回,忽然木门咯吱作响,屋内传来脆生生的话语:“来了,来了,是谁在敲门?”

门后探出身来,是位年轻姑娘,俩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刘府丫鬟小莲。

王恒与小才大惊失色,难道他们没有走错路?

小才稳住心神,上前几步作个揖道:“小莲姑娘。”

小莲抬头见是张先生的两名伴当,脸上露出一丝讶然,屈膝福了福:“两位王公子。”

王恒笑道:“小莲姑娘,张先生派我们下山办事,路过你们翠华村,天热得紧,我们来讨杯水喝。”

小莲连忙把木门敞开,请王恒与小才进去,她前几日摔了一跤,现在看来恢复得不错,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行动却是无碍了。

屋老逼仄,看光景要有好几年没有修缮过了。

小莲请了俩人在门厅落座,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太太带着管家出门去了,就委屈两位王公子在此奉茶。”

小才道:“叨扰叨扰。”

门厅中堆着不少杂物,光线极差,墙壁斑驳,无不彰示着败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