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陆府尊刮地三尺,一枝梅夜盗五户(1 / 2)

偌大的归田园居,此刻子丑交接之时黑漆漆一片,除了秋虫唧唧,再无半点音声。

王御史大约经常不住这里,园子里没有值夜的人,门房上李叟叔侄,因李叟吃醉了酒,应该早早就已歇息,看不到一丁点灯火。

费悦儿意识到园子里没有其他仆役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四处游走,她的目力比一般人要好,黑夜中也能行走自如,搜索了近两个时辰,结果是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甚么暗阁密室之类的东西。

费悦儿觉得,王氏归田园居应该跟叶三姑娘没甚么牵扯,月初的赏秋会只是一个巧合。

随着阵阵鸟鸣,东方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破晓在即,注定今夜徒劳无功。

费悦儿身上穿着夜行服,须得赶在亮钟之前离开这里,回到客栈。

她仍旧扒在山墙上,准备跨到墙外的泡桐树上,沿着树干滚落下去。

正于此时,巷子里忽然传出阵阵惊呼声,一道黑影闪过,后面跟着数人,前面的黑影略有些体力不支,渐渐被身后的赶上。

那黑影却不慌不忙从身上甩下包袱朝后扔去,一只,两只,三只,倒像是身上缠着无数个包袱一样。

后面的人哪有不捡的道理,就这么一弯腰的功夫,前头那个黑影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只见围墙下几人捡起那些个包袱,只当前头那人被追得急了才抛下来的,不定是甚么好宝贝,当下便将包袱打开,哪知解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层都是破衣烂衫,知是上了当,被前头那人戏耍了,气得哇哇叫,又没了前头那人的踪迹,只得泱泱折返回去。

费悦儿等这几人走远,赶紧跃下围墙,直奔对面客栈,飞身上了二楼。

他们定下的二楼上房房门虚掩着,王恒与小才已经等候多时了。

对于费悦儿的无功而返,王恒与小才早有心理准备,他们本来就觉得归田园居藏匿叶三姑娘的可能性不大。

三人忙活了一夜,时辰尚早,便各自去补一觉。

费悦儿酣酣沉睡,醒来时日已西斜,去隔壁客房敲敲门,王才急忙叫了伙计把早中饭送上来。

“悦儿姐姐,你这一觉醒来,苏州城出了大新闻。”王才眉飞色舞道:“金盆洗手四十多年的侠盗一枝梅懒龙又出山了。”

悦儿愕然道:“嘉靖朝的侠盗懒龙?苏州坊间流传了好多年,这位逸侠竟还在世上。”

王恒无限感慨,道:“再想不到的,这位逸侠重现江湖,苏州城里热闹的比过年尤甚,各家茶馆酒肆都已经一座难求,今日说书人一概插档说《拍案惊奇一枝梅》,各家台门里的小厮,挤满了府前街,给老少爷们打探知府衙门的最新消息。”

“这又是。。。”悦儿啧啧称奇。

“看官,说一回新巧的平话,有多少好笑好听处,且听咱道来。”王才学着说书人的样子,将筷子用力在木桌上“砰”得一拍:

“看官,老朽费了许多口舌去打探消息,好不好的,诸位也打赏个三瓜两枣。”

悦儿见饭桌上有葱油饼,笑道:“赏你个饼,地道葱油饼,不叫你画饼充饥。”

王恒把饭桌上的白煮蛋递给小才,诚心诚意道:“赏你吃个零鸭蛋。”

王才清清嗓子:

“陆府尊刮地三尺,一枝梅夜盗五户。”

“话说这侠盗一枝梅懒龙,劫富济贫,仗义疏财,闯下好大名头后,见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便大隐隐于市,只在SZ市井间卖卜为业,几十载光阴倏忽,有一日听说新任苏州知府陆府尊贪婪异常,秽声狼藉,在苏州府刮地三尺尚不满足,弄出许多阴狠的手段。”

“那懒龙既听了此话,便去夜探陆府尊官邸,只见府中珍奇累架,满箱绮罗,金玉山积,这等奢华气派,如何不明白这都是不义之财,便在他内室墙上画了一支墨梅,以作警示,盼他好自为之,改过自新。”

“不料,这陆府尊没有半分收敛,今日修官塘,明日解马草,后日五姨太太做寿,一味只要捞钱,弄得绅民怨声载道,治下百姓破家拆骨肉的,不知凡几。”

“那懒龙最是嫉恶如仇,定要给这狗官一个教训,他细细访来哪些人家与陆知府沆瀣一气欺压百姓的,昨天半夜连盗五家,府衙经历司吴经历家,府衙户房卫经承家,府衙仓大使闵家,开生药铺的许大官人家,开质库的牛财东家,金银珠玉取走不计其数,怕旁人无端受牵连,皆在墙上画上一枝墨梅以证身份。”

“那懒龙端得是心思玲珑,昨夜他最后一家取的是归田园居附近,开质库的牛财东家,也不知他甚么时候将质库中的旧衣团成一个个包袱,又卖了一个破绽,装作体力不继的摸样,被质库追赶的人快要追着,将包袱一个个甩出来,趁别人去捡的当口逃走了,质库那几个库丁,只当是金银,想要乘机自己发注财,不想一层层解开,都是破衣烂衫,内当中都夹了一片纸,炭笔书写得方方正正。”

“明夜三更知府官衙取黄金三千两。”

“啊。”费悦儿惊呼一声。

“这几个爪牙回去报了牛财东,牛财东又去报了陆府尊,陆府尊勃然大怒,眼下,已经叫书办写下捕盗批文,又下了关子,关长洲、吴县两县,必要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