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坊官态度恶劣,可人家却是拿着“法”在行事。 京畿乃是天子所居之处,万国来朝之都,乃是天下的中心。而长安的市面,就是朝廷的脸面。 为解决市面的脏乱,魏王遂以雍州牧的身份,下令给京兆府,肃清街面的摊贩,把他们都归到商铺中经营。 是,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让人进店交易,的确体面多了。顾客能又更好的服务,商贩也不必再受风吹日晒之苦。 可李泰和京兆府,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租赁的费用。商铺是要花钱的,而且在长安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费用之高,那是人人都能承受起的。 一年的租赁费在李泰和京兆府一众官员眼中,许是一顿饭,一瓶酒的价钱,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但对于生活拮据的百姓来讲,很有可能全部身家放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就算够了,也不敢把一家老小的活命钱,寄托在未知之事上呢! 坊官们得到的任务就是一个,限期将市面清理出来,对迁延懈怠,无视京兆府法令者,一律清退。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让街面整洁起来。 上面要的就是干净,而且还限定了时间,那下面的人为了保住饭碗,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掀摊,似乎是作用最明显的。既然老汉这么不识趣,那就这只能照此处理了。 眼见老汉跪在地上,望着砸烂的摊位,撕心裂肺的痛哭;食客和路过的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程处弼三人更是怒在火中烧,顺手就打翻了近前掀桌的访吏,挡在李宽的身前。 呦呵!“还敢有暴力抗法的!”,坊官嘿嘿一笑,抬手制止了要上前的属下。 “咱们是依法行事,身上穿的官服代表的是朝廷。打了咱们,就是打了朝廷的脸。” “去向京兆府报案,再把巡逻的武候请来,别让这些阻碍执法,攻击官身的不法之徒跑了!” 哦,流氓有文化,人家懂法,好吓人啊!程处弼三人冷冷一笑,便自顾退到李宽身后以示主次。 与坊官的小人得志相比,老汉倒是宽厚多了,连连摆手,说摊位不要了,求坊官放过李宽等人。 但坊官早已利益熏心,根本就不为所动,不让李宽他们蹲进大牢,赔上几百贯,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眼瞧着武侯们来了,坊官疾步上前,恶人先告状,向武侯校尉举发,李宽等人暴力阻拦坊吏执法,还打伤了坊吏。 按照唐律,无论任何理由,攻击官身,杖一百,流两千里。这就是冲动的代价,在访官看来,李宽他们比摆摊的老头愚蠢多了。瞧老头都识时务,连反抗都不敢,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但校尉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走到了李宽的面前,抱拳恭声道:“右武侯卫校尉-刘仁武,见过殿下!” 哦,原来是夔国公刘弘基的次子,李宽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刘校尉,你跟他们?” 刘仁武哪里不明白楚王的意思,当即摇头:“末将与他们并不相熟,他们的作为与我们右武侯卫也没有关系。” 恩!行啊!没关系就没关系,等着京兆府吧,他们这些访官不是楚恒的手下吗?行,本王就等他来! 刘仁武当即应诺,让士卒将坊官一众人等就地绑了,同时派人去京兆府,通知府尹-楚恒。 坊官也是前倨后恭,虽然五花大绑,也陪着笑脸,连声向程处弼解释,都是误会,滑稽的样子着实令人发笑。 程处弼一把将其薅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你他娘真是小母牛撅屁股,让爷开了眼。讹诈到百骑卫大将军,当朝亲王的头上了!” 嘿嘿,坊官虽然腿肚子打着冷颤,但嘴上却陪着笑脸:“将,将军!我们可是在执行魏王的命令!” 呦呵,“你他娘还敢攀扯魏王?怎么着,给殿下兄弟拴对呢!”,话间,程处弼看向刘仁武:“惊扰王驾,离间天家,打五十棍,不冤枉吧!” 在坊官眼中,老汉等摊贩就是贱人贱命,生和死都没多大的响动;可在李宽、程处弼这样身份的人看来,坊官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现世报来的快,仅仅不到半個时辰,耀武扬威的访官就成了泪包子,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看得甚为解气。 等楚恒赶到时,坊官的屁股已经开花了,哭爹喊娘的请楚恒替他求求请,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一条狗命! 楚恒也是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李宽拱手道:“臣楚恒参见殿下!” 与楚恒是老相识了,李宽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这位长安城的父母官太下不来台。 他就问一句,引车贩浆违背了哪条王法,京兆府凭什么下令肃清? 老百姓不杀不抢,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坊吏还要把人家的饭碗砸了,难道想逼他们造反吗? 贞观盛世,朗朗乾坤之下,京畿之地的官吏,如此的逼迫百姓,岂不是伤了陛下的仁德?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楚使君,看看你的手下,白花花的馍,也好意思往肚子里咽?” “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本王知道了。你和他,都等听参吧!” 谁家的孩子谁抱,这些人是楚恒的,他可以带走。但李宽也明确表示,楚恒和那位,他参定了。 在圣人没有明确的旨意前,商贩们的营生一切如旧,他会去找尉迟恭、刘弘基,请左右武侯卫保护这些商贩合法权益。京兆府的坊官,再无权掀翻他们的摊子。 望着围观的商贩、百姓高呼千岁、千千岁。老脸臊的通红的楚恒,上前低声道:“殿下,为了他们,值得和自己的兄弟翻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