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宫-承庆殿 李世民正在与长孙无忌对弈。当然说是对弈,不如说是长孙无忌在开解皇帝,为他的宝贝外甥-太子求情。 皇帝刚刚发完火,长孙无忌可以肆意给皇帝说笑话,可王德去不敢只能小小翼翼的点着龙涎香,然后转身去准备煮茶。 可这茶具刚端起来,一回身就与宰相房玄龄碰了个满怀,连老房手里的军报都因此掉了下来。 “狗奴才!不知道看着点儿吗?撞坏了肱骨,朕要你的脑袋!” 王德当然知道皇帝是借题发挥,赶紧跪倒下来,一边向皇帝磕头,还不忘转身向房玄龄赔礼,内侍总管的威风,一时荡然无存。 宰相肚里能撑船,房玄龄岂能因王德撞了一下,就摆宰相的架子。况且,他也知道皇帝是为什么发火。 弯腰捡起军报,拱手对皇帝说:“陛下,王内侍也是一时不慎,请陛下恕罪吧!” 李世民也没想真把王德怎么样,也就坡下驴,哼了一声:“若无玄龄宽怀,朕岂能轻饶了你这狗才!还不是谢过房相!” 老房哪能受皇帝近侍头子的礼,拍了拍王德的肩膀,便给他一个下去的眼神。 王德也是灵醒之人,知道相爷有要事启奏,出去的时,还将殿内的伺候都招呼了出去。 瞧房玄龄一脸肃穆之色,李世民也是頟首笑道:“玄龄啊,什么事搞得这么严肃?” 房玄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军报,尽量压低了声颤:“贞观十二年,十月十五日,我军发动收复松风岭战役,我军大胜!” “可是,可!” 侯君集打胜仗,不是什么意料之外!但听到胜了,李世民还是很高兴,并没有急于去接战报,反应乐呵与房玄龄打起了哑谜。 递给房玄龄一个果子,笑着问:“玄龄啊,胜了就是胜利,有什么可是的?难道兵员损失严重?”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很是惋惜的摇头:“那仗他明明打赢了,却没想到敌将临死暴起,抱着他一起跳崖了!” 老房这语气、表情,让李世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抢过军报,快速的阅览,直到在军报中找到这样一句话。 贞观十二年,十月十五日,前锋营主将,右翊中郎将杜璟,攻下松风岭后,被敌将尚洺所趁,与之一起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天下哪有不疼儿子的父亲。李世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個踉跄眼见就倒了,身后的长孙无忌赶紧扶了一把! 房玄龄也是撩起衣摆,跪地陈奏:“侯君集也是在战后,才知道殿下的身份,心中更是万分愧疚,特在表中向陛下请罪。” “为了搜寻殿下的遗体,他派了几波人去,可那里太多陡峭,环境恶劣,走兽遍地。所以,所以。” “也都怪老臣,没能把话跟侯君集点透,让他误会了!” 房玄龄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包庇侯君集,时下当弥道击败吐蕃大论-尚囊,阵斩两万三千余人,又折别丛卧施、把利步利二部三万余众,可谓大胜。 若在此时,皇帝因战死了皇帝,严惩侯君集,那当弥道、松州军数万之众,朝廷怕是收不回来了。 这么说,倒不是怕侯君集率军投敌,有其与陛下之间君臣际遇,又有上谷候氏和府中一干人等在,不至于。 但不代表他不会学李广利,汉贰师将军是怎么用汉军将士的鲜血,为自己脱罪的,饱读诗书的圣人比谁都清楚。 在西南战场,尚囊是败了不假,可他西北四十里的堪卡,却有吐蕃赞普亲自统领的十万精锐之士,他们作壁上观,坐视我军师疲,若此时逼的侯君集冒进,结果可想而知。 别看那位赞普年纪幼小,手段却是狠辣非常,尚囊战败后,他竟然斩了这位顾命大臣的首级。 立了威,收了权不说,还主动提出议和,并派遣心腹重臣-禄东赞入营恳谈,把罪名都按在了尚囊的头上。 说他弄权骄横,包藏祸心,挑起了两国的战事,今番两国之间的障碍,已经被他清理,希望罢兵议和。 侯君集不敢擅专,顾而与军中一同呈报,吐蕃的国书就架在军中当中。 见皇帝沉默不语,长孙无忌见缝插针补了一句:“陛下,不管是战是和,我们都不能承认千帆的身份。” 李世民当然不乐意,他的儿子为国战死,尸体都找不到了,连应有的名分都得不到,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而长孙无忌当然看出来,皇帝有发怒的迹象,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不管战和,承认了杜璟的身份,朝廷损失了一位亲王,无疑是打击我军士气,大涨敌国威风的事。 唉!李世民虚抚了一下,示意房玄龄二人起身。 而谢过皇恩后,长孙无忌又补充了几句,侯君集是开国功臣,玄武门九将之一,追随圣人多年,不止一次救过陛下的命,在朝野、军中威望甚重。 大唐厚待功臣是国策,圣人平时也是三宣五讲功臣们如何重要。若是,以无心之过,办了侯君集,恐怕有食言之嫌。 就这样面色沉重的李世民沉默了好一会,随即道:“既然投军为将,别说是皇子,就算是太子战死,也是常理,侯君集作为主帅,遴选合适的人为前锋,是正理。” “那孽子刚而自矜,性情孤傲,以为打过几个胜仗,就无视天下英雄,落得这个下场,乃是咎由自取。” “玄龄,你替朕回书侯君集,不必为此挂怀,专心带好部队。至于,是战,还是和,明日早朝再议。” 话毕,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二臣退下,丧子之痛如剜肉挖心,李世民需要静一静。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