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范飞白还是坐下用了饭。
鸡汤小火煨出来的面条软烂鲜香,又是这般饥饿的时候,范飞白没忍住多吃了两碗。
顾泓懿用的不多,一小碗底吃完就停下手,擦着嘴角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范飞白不喜欢被人瞧着,便往旁边侧着身子躲着他。
他吃的快,大汤碗里的鸡汤面很快就下去一半,范飞白终于饱了,丢下碗碟随意的用袖口的抹了嘴。
鸡汤里油渍不多,可嘴角不免还是会沾上些。
紧迫目光从范飞白发亮的唇角转移到对方刚刚擦嘴的袖口上,顾泓懿将抓在手里的帕子往上举了举,“用我的。”
眼前着帕子,范飞白就不由想到自己屋内的那一块。
一模一样的颜色与样式,一样带着顾泓懿惯用的熏香。
看着就让人不喜。
“用不着。”
范飞白站起身,酒劲散去,腹中暖饱,他这会只想回去躺在床上大睡一觉,谁都不来烦才舒坦。
顾泓懿并未跟着起身,只是仰头看着他。
“要走?”
范飞白反问:“难不成还有要留下的必要?”
顾泓懿想要说什么,不想被早已察觉的范飞白给抢先一步,“你与我说,谣言是宫里传出来的,骗着我猜了半天连个确切的答案都没有,现在你还想说什么话糊弄我?”
顾泓懿沉默不语。
“看在你家鸡汤面口味不错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范飞白甩着头,转身向外,“今日一过,以后我与你就彻底扯不清了,等曹莽他们问斩后我就寻个理由会戍边去,至于谣言是谁传出来的,我也不想追究了。”
“幕后之人也不追究了?”
范飞白顿住,不答反又开口,“顾泓懿,为了你的名声,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摆脱这些,免得以后寻不到夫人,孤寡凄凉过一生。”
李源神色复杂的看向范飞白。
他以为,侯爷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可眼前这人好似并没有领会其深意,所言所做出来的,都在与侯爷保持距离。
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回避。
只是...
顾泓懿还在想,为何范飞白回突然之间换了主意,明明之前言辞凿凿的说要查出幕后之人来。
再听这话,心情不免复杂。
他说道:“你这是在与我撇清干系?”
“难不成你要我与你顶着断袖的名头过一辈子不成?”范飞白比他的反应还大,简直快要跳起脚来,“我不管你,我以后可是要娶亲的。”
娶亲..
是否是还要生子?!
听了这话,顾泓懿忍不住顺着往深处去想,他一言不发,温润柔和的轮廓染上冷漠,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范飞白,好似在他收回刚刚说的话。
许久,范飞白也不言语,顾泓懿终于讯问出声,“既如此,你为何要在陛下问询之时,应下与我的传言?”
似乎是料到对方会这般问,几乎是话音刚落,范飞白就开了口,“那么多大臣在,又是陛下亲问,我不应下又能如何!”
他的语气又急又重,好似是告诉对方自己的无奈。
顾泓懿连眼底的那抹温柔都消失不见了,每一处的轮廓看似温和又蕴藏着迫人的寒意,只是这些,背对着的范飞白一无所知。
“我知晓了。”顾泓懿微动,侧头看向李源,“送范公子回去。”
李源垂头应声,“是。”
范飞白松了口气一般头也没回的跟着李源往外走。
天气渐热,午间的阳光盛烈,带着微微灼人的热度,范飞白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被火烤一般,走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挠了挠。
临出府,李源欲言又止的与范飞白告别,范飞白同样也没注意到,见范二驾着马车守候在外,迫不及待的上了车。
“回府!”
食厅内寂静一片,收拾碗碟的婢女即便是早已习惯侯府的规矩,这会还是忍不住颤了颤眼睑。
李源送人回来,就见几名婢女跪在一旁,手边是不小心打碎的瓷片。
顾泓懿连姿势都未变,也并未开口斥责,可李源却知晓侯爷此刻情绪不佳。
“下去吧。”婢女已经颤颤发抖,李源自作主张开了口。
婢女看向侯爷,随后赶紧收拾残碎的瓷片欠身离开。
李忠姗姗来迟,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
李源侧头看他一眼,轻轻摇头。
李忠暗暗点头,与李源齐齐看向顾泓懿。
“人走了?”
顾泓懿忽的开口,李源愣怔一下才说道:“已经坐车离开。”
顾泓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的开口,“累了,备水。”
*
范二跟着范飞白回到府里,刚一进屋,他就吩咐范二去办一件事,“曹莽与杜广百的行刑日期已定,你再试试,看能否在死前见他们一面。”
“还是之前的问题?”
“对。”范飞白沉着冷静,哪还有在侯府的那般烦躁易怒,他眼睛黑得发亮,吩咐起话来毫无停顿,“杜广百的家眷还在庄子上,你拿这消息交换,他会说出我想听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