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琬春当即不再踟蹰,“才方我过来之际,听完二婶婶的陪房与几个婆子议论,说,说你克扣她们月钱,要去二婶婶跟前状告你,还说二婶婶势必不会再为你担待,要捅到老太太跟前呢。”
凤姐眼神冷厉,当下又升起了怨气,只死命的压制着。
贾琬春继续添油加醋,“不知其间可有何误会,你姑且留意核查下,也有个准备,若是老太太知晓了,可就有些难堪了!再有,若是她们真闹开来,也损了你的脸面与名声,妹妹实在忧心,这才放肆直言,还请嫂嫂恕我。”
“好妹妹,多谢你提点,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其中定是出了岔子,好在你前来提点,不叫我一无所知呢!”王熙凤气愤异常,这才将迟了几日呢,那些人就想弄鬼了。
正这时,平儿回来了,言说姐儿还在午歇,东西是拾掇好了的。
贾琬春听罢,站起身来,“既如此,我晚些再来接她,估摸着林妹妹怕是要到了,嫂嫂可与我同去?”
“妹妹且先走着,我还要换衣收拾一番再来。”而后亲自将贾琬春送出门外。
贾琬春走了,王熙凤却是若有所思起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琬春的一番抱怨,她茅塞顿开,这个家虽是她当着,自己管内务,却是个挂钥匙得罪人的丫头。
宫里的元春每每要家里送钱进去,阖家上下也是张着嘴就跟她要银子,不仅要受制于经年的老仆,还要顾及上面两层五指山,做不得真正的主。
近年来还要不时费心寻摸花用银子,偶尔还要将自己的嫁妆往里填呢!
当初觉得王夫人将家给她管着,是信任看重她,却从未多思,只念着自己管家的风光,却没往深处想,如今被妹妹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么多年竟是拿自己的付出在帮衬着二房啊!
只是她如今又该怎么做呢!她实在好不甘心呐!
“奶奶,奶奶!”平儿唤醒了沉思的王熙凤,提醒着,“那人还在等着的呢!林姑娘怕是也要到了,咱们早些将人打发了,好去荣庆堂点卯迎人呢,否则即便有太太从中转圜,老太太也会不高兴的吧!”
王熙凤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平儿一眼,良久,王熙凤朱唇微启,“你说得对,咱们该去荣庆堂了。”
平儿有些不明所以,“可是……”
王熙凤直接打断她的话,“既是元姐儿的事,当然要报与二婶知道,吩咐下去,着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的与我们无关。”呵!由得她的好姑妈去头疼吧!
“对了,再将林之孝家的给我叫来。”凤姐想着还要先将月钱发了,免生等下让人捉住了错处。
荣庆堂,贾琬春请安坐定,贾母她们还在畅聊呢,她不时说着贾敏儿时的趣事,一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有些伤怀,正这时,外面来报:“林姑娘至荣宁街了。”
贾母忍下眼泪,“好好,你们快些去迎迎。”说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发髻,开始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老太太放心,我早让吴兴家的,到垂花门处等候了!”王夫人笑着宽慰着。
她原先贴身的周瑞一家,之前被贾赦抄家发卖,只余周瑞家的和幼子二人,如此做事就不算得力了,当然不是其他陪房的对手,眼下王夫人身边得用的,已经换成另两家陪房:吴兴一家和郑华一家!
大家安静等候,林妹妹只怕如今到了西角门了吧,其实林妹妹前来,不走大门无可厚非,因为贾家的大门出了逢年过节,就是迎接圣旨和重要客人才会大开的。
在贾琬春的记忆里,只那次迎接圣旨,这才中门大开,素日里,出入走西角门,仆从下人们则是走侧门和后门。
只是同样是亲戚,林妹妹才将照例低调入府,王氏就迫不及待,为她那家世低微的妹妹侄女大开中门。
故此形成鲜明的对比,亲疏远近可见一斑,府中那些看人下碟的踩高捧低者,岂不跟着作践林黛玉嘛!
正在大家各有所思之时,只听外面通报:“林姑娘到了!”
接着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响起,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一个身量尚小的人儿进来了。
贾母终于得见外孙女,瞬间泪眼婆娑,还不等人拜见,一把就将人搂进怀里,便是心肝儿肉的呼唤着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