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袁项城从旁拿过一本《古文观止》,递给宋钝初:「我整日除了钓鱼,日诵数篇,修身养性,糟心事早忘啦。」
「宫保这麽做,可能对得起你自己,可你对得起张中堂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张孝达和袁项城作为宣统年后朝中唯二重权在握的中枢汉臣,分别创立了南洋北洋,功业远非那群知吃喝嫖赌抽的满清宗室可比。
然而就在不久前,宣统帝生父丶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的醇亲王载沣,仗着摄政王默许,欲要杀袁集权,阻挠立宪。张孝达于朝会上顿生急智,硬是帮袁项城逃出了生天,可代价就是在几日后被载沣生生骂死,气绝而亡。
张孝达,南皮成楚材,一代栋梁人物,就这麽死了。
「香帅已经过世了。」
袁项城转过身去,头颅低垂,似乎是在缅怀那位于他有颇多恩情的老大人。
「他是死了,可他数年前留下了一首诗,流传至今呐。」
宋钝初也不管袁项城后脑勺长没长眼,点了点他,继续说道:「我以为,他那诗,就是写给你的。」
「什麽诗啊?」
袁项城心中忽地泛起些许波澜,好奇问道。
「是一首七绝,诗题叫做读宋史。」
宋钝初站起身来,一边念,一边走到袁项城身边:「南人不相宋家传,自诩津桥警杜鹃。辛苦李虞文陆辈,追随寒日到虞渊。」
听完这首七绝,袁项城面色不变,转身坐到了桌边,似是不愿与宋钝初同站。
「唉~香帅的诗,我一向是听不懂的。」
「张中堂这首诗啊,只有二十八个字,可他写了一部南宋史啊,还有张大人的满腹心事。他写的是宋朝:金人进犯,朝廷南迁,用人不当,江河日下呀。」
「可他何尝不是写的清朝,日暮途穷,百孔千疮,还有几日可活呀?」
「在此之时,人人都应该想一想。『我』该怎麽办。」
宋钝初循循善诱,不急不缓的等袁项城开口。
「钝初啊,你的来意我总算知道了。不过你念的诗,只是让我想到了香帅。」
袁项城微微摇头,表情不忍:「我受了他的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
「宫保,你想到了张中堂,张中堂也想到了一个人,他这首诗,就是写给这个人的。」
宋钝初见袁项城还在打太极,继续说道:「自诩津桥警杜鹃,这是何等的悲凉,何等的豪迈啊。他是希望,重整大宋河山。而这,只有一个人才能做到。」
「这个人是谁呀?」
袁项城明知故问。
「宋朝的开国之君,宋太祖赵匡胤。」
宋钝初定定的看着袁项城,悠然答道。
袁项城思忖半晌,却不看宋钝初,反而抬眸看向旁边的杨皙子:「我听皙子说,你还要再往北去,我这儿准备了点薄礼,小小的意思而已。请钝初,千万不要推辞。」
袁项城按下宋钝初想要拒绝的手,拿出一张大额银票,拍在了其掌中:「以后无论是缓急,只要有所需要,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见外啊。」
宋钝初打开银票一看,北洋票号,足额一万两。
「最近宫保,对檀香山特别有意,竭诚延揽,多有馈赠。」
宋钝初告辞后某一日,杨皙子与袁项城在院中漫步,开口问道:「难道宫保,真想做个檀香山人吗?」
袁项城微微一笑,缓缓道:「在乡下有个老太太,见到流落乡间的小姑娘,就豢养于家。等她们长大了,就把她们打扮起来,再卖个很好的价钱。这种小姑娘,被称为瘦马。」
「瘦马,瘦马,总有养肥的一天。」
袁项城望着南方,摸了摸胡须:「我看这檀香山,未尝不是瘦马!」
正在这时,有一年过花甲丶两鬓斑白的老者自院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根虎头棍,气息绵长的吓人。
「宫保,京师来人,带了摄政王的手谕。」
「嗯?」
袁项城跟杨皙子对视一眼,顿感不妙。
「让他进来吧。」
袁项城沉思了半晌,想到那位活了两百多年丶赖着不死的摄政王手段,只得硬着头皮喊使者进来。
「袁项城,老祖替你寻了一名医,说是能治好你脚上的顽疾。得此恩典,还不速速与我回京?」
辫尾缀着枚金丝玉饰的粘竿处拜唐大步跨进院中,面对好似乡野村夫的袁项城,言辞犀利,毫不客气。
「既是老祖相召,慰亭不敢不从,不敢不从。」
袁项城深知那位老妖怪的可怕,当即朝持棍老者使了个眼色,同时藉口打点行装,想要多拖延些时间。
「今日天色不早,且容你耽搁。可倘若明日申时你还未到皇城,最后误了老祖的晚宴,后果自负!」
说罢,他便深深望了一眼持棍老者,离开了这座别院大宅。
——
津门,八极拳馆内。
李书文坐在上座,看着擂中正跟霍殿阁切磋的秦淮,却是连手里的茶都忘了喝,偶尔望着外面又飘起的落雪,眉毛时松时紧。
「好了,停吧。阿阁,你离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