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寇的这一脚跺得又准又狠,靴子脚后跟的地方恰好就卡在了那条撕裂的肌肉的伤口中。 那人手臂里的血水就像从烂泥地里冒出来的脏水一样涌了出来,浸透了满是灰尘的地面。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前后两个院落,惊得其他的奴仆都惊恐地抬头四处张望,就连那半真半假晕倒在地上的宋姬都抬起了头,惊诧地向门外张望。 整个庭院之中,恐怕只有简寇没有被这叫声打动了。 他的脚后跟还在不停地加力,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自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那空空如也的右眼眶像一口枯井,散发出一种让人窒息的黑暗。 直到地上的那個奴仆的脸因为痛苦扭曲成了一截风干的老树,简寇才把脚抬了起来。 简寇缓缓地蹲了下去,冷漠地看着那张扭曲的脸。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多说或者说错了,后果你应该已经能猜到了。” 简寇警告的话说完了,那满脸是汗、脸色苍白的奴仆非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是从湖上来的,还是从山里来的?” 那奴仆听到简寇的话,恐惧中有一些惊诧,但是并没有直接答话。 这奴仆只是短短地犹豫了一瞬,简寇就站了起来,又毫不留情地往他的手上跺了一脚。 凄厉的惨叫再一次响彻了整个院子的上空。 几息之后,躺在地上的奴仆才终于筋疲力竭地停了下来。 “我再问你,水上来的,还是山里来的?” “水、水上来的。”那奴仆龇牙咧嘴地说道。 简寇命令兵卒脱掉了对方的靴子,果然在脚底板看到了比常人厚的老茧。 简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你们的贼首是谁?” “何丙” 简寇对大野泽上的每一股水匪都很了解,这何匪的规模仅次于郭开他们的人数,常年在刀尖上靠做湿活谋生的人足足有七八十人。 随着郭开被剿灭,他们恐怕吞并了不少残余的匪徒,说不定最近人数反而有所增加。 不管是水匪还是山贼,都只敢在远离县城的湖泊山野里横行,很少敢靠近昌邑县,就更别说是进入县城了,今天突然出现在昌邑县里,定是有什么大阴谋。 “那我再来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给、给田夫人送口信的。” 这一次,这奴仆没有任何的犹豫,忍着痛就把事由讲了出来。 简寇听出了一些不一样,这水匪竟然不是给田不吝送口信的,而是给屋里的那个风骚娘儿们送口信的。 这其中的曲折似乎比阴谋更有趣。 “什么口信,老老实实地交代,不要让我多问。” “何丙说了,那笔浮财已经运到湖上了,让田夫人找准了时机,赶紧就跑。” “那位如夫人与何丙又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是、是远房的表、表兄妹,实则那田夫人是何丙的姘头,在何丙下湖之前他们就已经好上了。” 简寇的表情阴晴不定,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说下去,把伱知道的事情通通讲出来。” 在简寇的逼问之下,这奴仆忍着疼就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下去。 简寇静静地听着,很快就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这宋姬和何丙平时以表兄妹相称,到实际上却是一对奸夫淫妇。 在机缘巧合之下,宋姬被田不吝收为了如夫人,因为伺候人的本事好,又能帮着出谋划策,所以很快就得到了田不吝的信任。 然而田不吝想不到的是,这对狗男女可不是想从他这里要一点儿小恩小惠,他们想要的是田不吝手上那大笔的浮财。 何丙当然不可能带人直接冲进昌邑县或者郜城去抢夺田不吝的宅院,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地等着,寻找一个机会。 没想到的是,被殿下打草惊蛇的田不吝果真动起了转移浮财的念头,而且还真的是让何丙在城外做的接应。 于是,这何丙一不做二不休,在行到半路的时候,就把浮财给劫了,连夜一股脑儿地运往了湖里的老巢去了。 而这个奴仆就是专门来给宋姬通风报信,让她找机会尽快逃到湖上去。 没想到就是那么巧,竟然刚好被简寇堵在了院子里。 这奴仆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他以为是自己的行踪走漏了风声,才引来了简寇等人,所以情理之中才狗急跳墙,恰恰却是自己挑进了火坑。 真是巧到家了。 这田不吝狡黠了一世,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着了这对奸夫淫妇的道。 简寇听完之后,面色很不好看,他对田不吝头上这顶货真价实的绿冠不感兴趣,他只惦记着被运走的那笔浮财有多少。 殿下今天在相府里大动干戈,为的就是被田不吝贪污的那笔钱,要是被劫走的这笔浮财数量太大,安乐相如何跟殿下交代呢? “那笔浮财数目有多少?” 那被折磨得满脸苍白的奴仆一说起钱就来了精神,脸上竟然精神焕发,露出了一种贪婪的神情。 “还没来得及细数,连夜运出去十几车,全是沉甸甸的金银和铜钱,估摸着至少有二百万!” 二百万钱!? 简寇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在战场上见过了生死的人,自诩对女人和金钱早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有需求的时候才用一用罢了。 但是现在听到的这个数额实在是太惊人了。 按照今日殿下在相府里大闹的那个架势,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二百万钱被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水匪给半途走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癫悖的事情。 简寇不敢怠慢,他命令兵卒把这庭院里一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