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各州府,近日皆有百姓入京,每县约十二三人,多与商贾同行。” “且各地皆现纸单,风闻为驿卒所散。” 陆炳将锦衣卫的消息统统汇报给了嘉靖。 明初之时,朱元璋曾制定了严格的户籍制度,但是这一制度被堡宗后期与孝宗后期的两波比较大的流民彻底冲散,同时随着附籍制度的确立已然名存实亡。 陆炳、张佐、黄锦、高忠四人均是偷偷的打量着嘉靖的表情。 这可是嘉靖维系了近三十年的明君人设。 良久之后,嘉靖的声音才在精舍内响起。 “高忠。” “臣在。” 嘉靖伸了个懒腰,抱着那只白猫撸着猫悠悠道 “承天门外,现有民几何?” “禀君父,自前夜起,百姓渐多,臣粗下估略约有千余众。” 嘉靖的眼皮却都没抬一下。 “朕要听实话。” “臣该死,学艺不精不识数,据成国公所估,承天门外已有民四五千余。”说到这里高忠的话音一转,赶忙道:“不过皇爷放心,东厂有奏此事应当是有奸民从中蛊惑亦有人牟利,街口摊贩渐多,臣这便将人拿……” 承天门外聚了这么多人,更何况能来承天门的,多数都是不乏余财之人,自然是有人动了赚钱的心思以好补贴家用。 就在高忠跃跃欲试准备出宫拿人之时。 嘉靖却缓缓的抬起头,盯着高忠问道。 “谁命你拿人了?” 高忠闻言一怔。 “皇爷……”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嘉靖便兀自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民有所呼,朕焉能阻塞言路?” “更衣,摆驾承天门。” 陆炳的脸色一慌。 “陛下,宫外鱼目混珠……” 嘉靖却没有再说旁的。 在黄锦跟几个宫娥的侍候下,嘉靖终于脱下了道袍换上了一身团龙常服,系好玉带,而后又加翼善冠后便径自朝着西苑外的龙辇上走去。 陆炳等人面面相觑,众人在对视了一眼后,也跟着嘉靖的龙辇朝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君父好像没怎么生气! ………………………… 承天门下的宁玦越发觉得事情逐渐的诡异了起来。 远处虽然若隐若现的有商贩叫卖之声。 但是这承天门下的情况却分外庄肃。 有人伏阙痛哭,也有人在唾骂严家父子。 但是原本应当驱逐百姓的缇卫们,这会却是好似瞎了一般,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些百姓。 宁玦望着远处的紧闭的宫门,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而恰好朱希忠也手忙脚乱的从承天门里跑了出来。 “宁老弟,真有你的嘿。” 看着朱希忠的这幅表情,宁玦的心中登时便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成公,您也谏?” 朱希忠喜笑颜开道。 “谏!谏!当然谏啊!” 宁玦迟疑了片刻,登时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你们谏吧,我不谏了,我要回家。” 看着收拾箱笼的宁玦,朱希忠的脸色陡然一变。 “别介啊,宁老弟,你走了我们谏啥啊!而且君父这就要出来了,听说君父一点都没生气,你又要立大功了。” 听着朱希忠的话,宁玦的嘴角猛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成! 这地儿不能待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宁玦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宁玦收拾的速度越来越快,朱希忠也急了。 “宁老弟!你这不是糊涂吗!伱拿命换来的功劳,还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咱不能看着你干傻事!” 朱希忠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宁玦连箱笼都不想要了,拔腿就想跑。 宁玦不知道这老道士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但宁玦知道,再谏下去,自己不仅死不了而且估计以后更难死了! 看着宁玦的反应,朱希忠的大手一挥,远处登时便跑过来了一队缇卫拦住了宁玦。 宁玦不敢置信的看着众人。 “朱希忠,你要疯啊,我不谏了还不成?!” 此话一出,原本陪在宁玦身后的百姓无不探头。 朱希忠也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左右摆摆手。 “宁秉宪在这儿跪了太久糊涂了,快,下去给宁秉宪灌些汤药。” 说罢,朱希忠便拉过来一名缇卫小声低语道:“替咱好好开导开导宁贤弟。” “喏。” 远处的在百姓们听清楚朱希忠的话后,无不对着朱希忠竖起了大拇指。 “成公果然名门之后啊!忠臣啊!” “宁秉宪能走到这承天门,想必少不了成国公的功劳!” “……” 承袭爵位这么多年,何时听过百姓夸自己啊! 听着百姓的赞誉声,朱希忠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心中也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陶神仙算的是真准啊! 被拖下去猛灌了几碗热水开导了一番的宁玦挣扎了几下硬是没从这几个缇卫手中挣脱出来。 缇卫只得向朱希忠通禀。 “公爷,我们都开导了,宁秉宪就是要回家啊……” 不待朱希忠继续开口。 远处的承天门已经悄然打开。 一个老太监拎着一根长鞭缓步自承天门内跑了出来。 “啪~!” “啪~!” “啪~!” 静鞭三下响,衣冠拜冕旒。 在听到这三声后,承天门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要出来了! 所有百姓莫不期待的朝着承天门的方向张望。 这可是皇帝啊! 终于能见着活的了! 所有人无不是四处张望周围的官吏。 毕竟百姓不知道见天子的礼节,边上穿官服的怎么做,他们也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