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在卢植入梦的同一时候,在距离他四里外的一个帐篷里,他可怜的部下正咒骂着这该死的暴雨。
这名低级军吏有个响亮的名字,太史慈。
是的,这位来自青州东莱的寒门武士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本郡一名郡吏。但后来东莱郡与青州州府卷入一场纷端,太史慈的人生就被改变了。
太史慈现在还记得当时太守嘱咐他去追州府的使者的时候,说了三遍:
“君只需查验州府是否上通,万不可坏人公章。”
太史慈哪不知道太守的意思,这明明就是要自己行过激之事啊。但最后太史慈还是应了这事,因为太守对自己有举荐之恩,他万万不能推辞。
之后的故事就简单了,他在洛阳门口堵住了州府的使者,骗得了公章并撕毁。之后又哄骗使者逃亡,然后自己交上了本郡的公章。
于是,在本郡和州府的争斗中,本郡完胜。
本来太史慈觉得这事最多是被褫夺官职,但有太守的庇护,只要熬走刺史,太守照样可以再简拔他。
但太史慈万万想不到,最先被调走的却是自家太守,于是他在老家也呆不得了。
当时东莱的游侠罪人亡命,往往都是渡海到对面的辽东。一则不属于青州辖区,二则辽东郡治不强,正是强人用武之地。
所以太史慈就从蓬莱栾氏口,坐着舢板花了一天一夜飘到了对面的海滩。
这处海岸因遍布青苔,也被登陆的青州强人们称呼为“青泥归”。
寓意这些离乡人贱如泥的青州人,期望有机会能有一日再从这里踏上归乡之路。
太史慈入了辽东后,很快天下就大乱起来。先是泰山贼乱,后是黄巾蜂起,太史慈预感天下将有变,也在青州流人之中招揽了一支队伍。
但太史慈的野望很快就被辽东当地的复杂局势给打断了,这里不仅有鲜卑、乌桓的酋豪,更有狠辣的汉人土豪,这些人都是以宗法和血缘相凝结的,根本就不是太史慈这样的乌合之众可以对付的。
所以很快太史慈的队伍就崩散了,而他也流落到襄平的李氏手下做了一个扈兵,这一次更是随着家主李敏南下参加这一次河北大战。
太史慈因为其七尺七寸的壮阔身姿,和那一副美须髯,猿臂善射。所以在归隶镇北军序列后,很快就做到了什将,领一帐胡汉兵。
镇北军因为胡人众多,所以在军制上也沾染些许胡风。
在镇北军的系统中,太史慈自负有了用武之地,常与袍泽分麾下炙时,拔剑长啸:
“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诸君努力,他日当与同富贵。”
彼时的太史慈意气风发,但这个时候的他,却只有无尽的沮丧。
此时在帐篷里,太史慈只穿着犊鼻袴,浑身湿漉漉的。而原先的军衣和甲胄早就被扔到了帐篷的一角,无人问津。
帐里几个汉兵正用潮湿的藁草生起着火堆,但湿草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温暖,反而被烟熏得一直咳嗽。
太史慈的脚因为泡在水里久了,已经肿的和靴子套在了一块。一边的胡兵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能将靴子给脱下来。
另外一个胡兵正用拧干的什旗擦拭着太史慈的身子,然后又小心地取出一件层层包裹住的干毛毯裹着太史慈。
太史慈又是一个喷嚏,他呆若木鸡的受着手下们的摆布,衰弱到了一种了无生意的状态。
疲惫、寒冷、虚弱、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萦绕在太史慈的心头,他对自己最上头的营将
李敏充满了抱怨。
前日白日的一战,正是李敏的一意孤行使得弟兄们遭受到了巨大的伤亡。太史慈帐下本来有汉兵八人,胡兵六人的。
但现在,就剩下汉兵五人,胡兵两人,兵力整整折损了一半。而这还是太史慈勇武不凡,又有意护持着的结果。
不过虽然这一战结果惨烈,但也不是没意外之喜。
就比如现在太史慈帐下的七个人就对太史慈忠诚无比,因为他们的命都是太史慈用箭救下的。
在太史慈陷入年轻人的自怨自艾,春伤秋悲的时候,帐幕被掀开,走进来三个军卒。
他们三个都是太史慈的帐下兵,其中一个是太史慈的副手,伍长老郑。
老郑是辽东的猎户,有着丰富的山林经验,刚刚带着两个手下就出去找物资去了。
他们进来后,也将湿衣服脱掉,然后到那火堆取暖。
老郑对太史慈抱怨道:
“什将,你说上头那些人是打得什么仗,我这走的一路看到外面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不在骂的。”
太史慈哼了句:
“那李敏就不是一个带兵的人,要是让我来管,这仗不是这样子。”
这下子反倒是老郑沉默了,他知道自家什将不凡,那手剑术、戟术、箭术,寻常人得一就可称勇了,自家什将却三技精绝,这是何等武勇。
但老郑毕竟是辽东人,要他去非议自己主家,他是万万不敢的。
所以老郑就换了个话题,邀功似的对后面一个绒毛都没黑的少年道:
“小张,把藏起来的野鸭拿出来来吧。”
说完话,那少年军卒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