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魏国朝野经常将江东称呼为贼吴、以彼乃是仗着大江的地利方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但实际上,在过往的魏吴战事中却是魏国败多胜少。 嗯,彼此双方还不乏有贻笑大方的临戎不武之事。 而所谓的两家划江而治,其实也不准确。 早在魏武曹操时期,孙权便已然全据大江,且在江北沿岸各个渡口修筑防御工事了。 比如从北岸进入大江的濡须口。 濡须水连通巢湖与大江,且濡须口所在位置恰好毗邻大江中州所在处,可以让魏国实现濡须口-江心小岛-南岸桥头堡的进攻战略,极大规避水军不善战的短板,让魏国趋之若鹜。 但从始至终,魏国都没有从江东手中夺下濡须口。 且江东在历经多番战事后,还在濡须水中端修筑了濡须坞作为进攻淮南的桥头堡。其在江东的战略意义,相当于魏国的合肥城。 但要比合肥城易守难攻得多。 因为濡须坞就在七宝山与濡须山夹出来的河道之上,乃是天然的险要之地。自从坞堡修筑完毕后,魏国就不曾攻陷过,更没有了饮马濡须口的机会了。 故而,在夏侯惠声称,让蒋班挑选二十精锐骑卒随他前往巢县试探军情时,蒋班的第一反应就是原先自己看走眼了—— 夏侯惠根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要知道,巢县位于濡须水与巢湖的连通处,如今处于江东濡须坞的警戒范围之内呢! 且巢县如今没有黎庶,不乏水泽且又在濡须山脉的怀抱之中,地形地理并不利于骑兵前去刺探。 依着军中的往常,都是由合肥城的驻军派遣细作轮值潜伏在群山中,昼夜不息盯梢着濡须坞的动静,而寿春的骑卒斥候只需要在巢湖沿岸警戒,等待细作刺探出敌情,然后快速传递回合肥与寿春而已。 如今,夏侯惠想去深入巢县,对江淮地形十分熟悉的蒋班,当然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彼定是想穿过濡须山脉,绕到濡须坞的后方,也就是江东掌控的大江北岸另一渡口,横江浦一带寻斩首之功了。 是的,斩首之功。 横江浦泛指一段很长的、水流颇为缓和的江岸。 当年孙策从寿春带领孙坚旧部渡江开创江东基业,就是从这一带横穿大江的。 而南岸所对应的渡口,乃是江东的命门,位于厉阳县的牛渚矶(另名为采石矶)。 且横江浦与牛渚矶之间同样存在着江心岛,故而在以往的魏吴战事中,横江浦历来是魏国青徐二州的兵马渡江进攻的首选。 也正是因此,江东在横江浦有山势依托的西端修筑了防御工事。 其战略意义,一开始是为了当作拱卫牛渚津的前哨。 但自石亭之战后,魏吴两国攻守彻底逆转,这里也变成了江东进攻淮南的桥头堡之一。 自然,江东在这里也驻扎了不少兵马。 夏侯惠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濡须山脉,骤然杀出,定是能斩获一些首级而归的。 而若是事不顺遂嘛~ 比如被驻守濡须坞的吴兵发觉了,那就是被江东瓮中捉鳖,成为不远百里给别人送斩首之功了。 毕竟,濡须坞与横江浦两地离得也不算很远。 素来是互为犄角之势、彼此守望的。 一朝掌权,便要贪功前去以性命弄险~ 这是贵胄子弟所为吗? 亦或者说,夏侯家的人始终不认可“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的诫言,终改不了要折戟在恃勇逞强的命运? 这是蒋班心中的第二个念头。 只不过,抱怨归抱怨、感慨归感慨,在第二日他还是依言挑选了二十精锐骑卒,随着夏侯惠东去了。 没办法啊~ 自己慨然许下“任凭将军驱使”的豪言壮语,犹在耳呢! 总不能须臾之间便食言而肥吧。 再者,他也是混迹军中多年的老行伍了,见多了死生,也习惯了死生,更是早就不以死生为念。 身份尊贵如夏侯惠,犹不畏死。 他有何畏之! “此番我等随夏侯将军东去,寻些斩首之功。” 他是这样对那二十精锐骑卒说的,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尔等莫要声张,依令行事即可。” 也让那些骑卒的目光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因为自从石亭之战后,庙堂为了鼓舞淮南战线兵将的敢战之心,对斩首之功的赏赐可是很丰厚的! 但也正是石亭之战后,江东孙权忙着称帝、迁都以及遣兵出海寻夷洲及亶洲,毫无兴兵来犯淮南之迹,且满宠督领淮南后,还采取了龟缩守御、诱敌深入的战术,勒令他们这些斥候不得深入贼吴所据区域,令他们这些敢战之卒徒悲叹。 如今,蒋班如此作言,自是令他们热情高涨。 就连在赶去巢县的路上,抬头看一眼前方夏侯惠的背影,都莫名的觉得很是亲切。 只不过,他们的热情很快就消退了。 花了一日时间赶到巢县,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吴兵在濡须山脉散布的斥候以及暗哨,整整花费了三日时间才得以穿过山脉,绕到了濡须坞的后方。若是继续再前再走七八十里,便是贼吴在横江浦修筑的桥头堡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侯惠的号令让众人很不满。 横江浦一带,贼吴还是设了一些屯田的。 而如今正值夏耘以待秋收之际,在野外忙碌农事的男男女女有很多。 依着那些骑卒的意思,直接寻個时机冲过去,一人砍下两三颗首级便是满载而归了。 反正那些屯田的贼吴农夫与魏国士家一样,战时同样要从军征伐,如今砍了也不算是以黎庶首级冒功。 但夏侯惠断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