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其父陈矫的担忧,陈骞一点都不介意被卷入诸夏侯曹的争权夺利中。
因为他是受庙堂任命被动参与的,且觉得自己只要秉公任事就能独善其身、无需担忧日后被牵联或追责。
有很好的例子在。
先前被魏夺嫡牵连的臣子足够多了吧?
一飞冲天的不提,诸如被罢黜、流放、见诛、灭门等悲惨结局也不乏。
但司马孚则是个例外。
他先为陈思王曹植的文学掾、后来曹丕被立为太子后就转为太子中庶子了,现今更是成为了掌管国家财政的度支尚书。此中原因,不外乎是他本人持身正直、任事公允,再加上门第的庇护,故而在魏夺嫡之中犹能独善其身、且并不影响现今的步步高升。
对比河内司马家而言,广陵东阳陈家不算高门;陈矫也比不上司马懿,但现今诸夏侯曹的争端,也无法媲美昔日的魏夺嫡啊~
是故,陈骞对自己现今转为镇护部司马之职挺满意的。
先在尚书台任职过,再在中军内积累行伍经验以及军功,对日后的仕途而言是大有裨益啊!说不定二三十年后,自己也能如当今太尉司马懿那般出将入相呢!
如此,不仅是让自己才学与抱负得以施展,更是将东阳陈家的门第擢入高门之列了。
未来可期之大,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以身入局而已,有何不知足的!
当然了,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
陈骞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融入镇护部之余,还要尽可能避免被贴上夏侯惠爪牙腹心的标签。
至少,是在诸夏侯曹的争权局势明朗之前不能。
这种想法听起来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既不想付出,又贪图回报的。
但陈骞觉得夏侯惠会如他所愿。
缘由,是短短数年便被天子曹叡器异有加、擢拔为镇护将军的夏侯惠,并非犊耳!
事实上也如此。
夏侯惠犹如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很有默契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在他前来入职之后,也只是礼仪不缺的迎入,公事公办的交代军中事务以及分割出司马的职责,然后便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了。
并没有做出礼贤下士、推心置腹的姿态拉拢他,或者朝夕相处加深私交之意。
唯有的变化,便是夏侯惠先前为了避父讳、以序年齿将他称呼为“陈兄”,现今改成了以官职称呼“陈司马”而已。
为此,傅嘏还私下劝说过夏侯惠。
隐隐将自己代入腹心角色的傅嘏在入职后,便时常呆在大帐内,代夏侯惠处理军务之余也没少给予建议。
提得最多的,当属劝说夏侯惠多与陈骞亲近了。
“陈司马之才,百倍于我。且兼交游广阔,若将军能将之引为腹心,不管日后军出征伐亦或招揽贤才,皆可裨益当时也。”
傅嘏是这么说的,不吝贬低自己。
但夏侯惠并没有采纳,而是屏退了杂人,私下给予他解释道,“我甫被授予镇护职、统兵实权,不乏朝野瞩目者,今当求尽忠职守、不可汲汲结私也。陈司马当世大才我知也、彼任事勤勉我亦知也,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足矣!不必厚私而授人以柄。况兰石之才,犹不可裨时邪!”
亦让傅嘏恍然,不复再提。
因为他知道夏侯惠是打算如何拉拢陈骞了。
类似陈骞这种父辈在朝中炙手可热的大臣子,都深谙保身保家之道,在朝中稳稳妥妥、屹立不倒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如此,自不会轻易以身许人的,毕竟以他们现今的家世与地位而言,已然过了谋求“奇货可居”的阶段了。
若是夏侯惠对他们做出推心置腹之态,反而适得其反。
因为以夏侯惠现今的地位与权势,只能让他们保持着亲善,还不足以让他们甘愿下注的地步。
所以,夏侯惠想拉拢诸类之人,能做的只有两点。
一是识时务。
在实力低微的时候,就莫要来汲汲营营的讨人嫌、令人难做;待自身实力足够了,双方再来探讨相处之道也不迟。
另一,则是彰显人格魅力。
准确的来说,是显示出个人的未来潜力。
备受天子曹叡器异只是基础,个人才能与品行才是最重要的。
前者奠定起点,后者决定成就。
没人愿意将前途托付在性格有缺陷之人身上。
再者,夏侯惠还是谯沛元勋子弟,日后注定作为捍卫君权的马前卒与臣权起冲突,身为大臣子,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与信心,绝不会让家族自绝于群臣之外。
说白了,就是夏侯惠继续努力罢。
待自身实力足够了,不愁没有人过来下注与依附。
只不过,傅嘏不知道的是,夏侯惠之所以没有现今就拉拢陈骞,是因为还有另一层考虑在——天子曹叡私下告知他,待伐辽东之后,仍要以他来主事士家变革。
也就是说,不管陈骞愿不愿意,在天子诏令之下,都要被迫与夏侯惠一并推行新政,被迫标上夏侯惠党羽的标签
故而,在明知天子将要作“恶人”的情况下,夏侯惠何必急于一时呢?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