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满宠对夏侯惠的将略一直都颇为欣赏。
源于孙布诈降那次,夏侯惠未雨绸缪仅用了两百骑以声东击西、擒贼先擒王的方式将孙布诛杀携首而归,满宠便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将才。
之所以一直不怎么待见夏侯惠且不乏打压之举,那是源于他对魏国的忠心。
身为魏国三世老臣的满宠,很希望魏国能成就毕四海之伟业,故而也很担心夏侯惠将成为下一个曹休。
是的,就是曹休。
虽然曹休早年为魏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不可否认他刚愎自用、不听从孙礼与胡质的谏劝一意孤行导致了石亭之败,令魏吴如今攻守势易。
于曹魏社稷而言他过大于功,就是个罪人。
倘若曹休是为中人之资,仅是凭借宗室身份得位在职时碌碌无为,对魏国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性格上有缺陷的人,能力越强职权愈大对社稷的危害就越大。
这就是满宠一直压制夏侯惠的理由。
出于对魏国的忠心,让他觉得不应该让犹喜贪功弄险的夏侯惠积累功绩而身居高位,以免日后给魏国带来不可承受之重。
哪怕他知道如今魏国宗室大将与谯沛督率青黄不接,以及天子曹叡早就私下流露出为国储才、让他悉心培养夏侯惠之意。
他与李长史不同。
李长史事事袒护着纵容着夏侯惠,不吝玩弄心计也要为彼讨要权柄
这类行举在满宠眼里并不是对夏侯惠好,反而是在害他,令彼放浪形骸、行事愈发无所忌惮,从而错过了积累沉淀与磨练心志的过程。
年少者不可事事顺心。
如果一个人在年少时便事事顺心,没有历经过挫折就迎接接下来的人生,日后在遇上突发挫败时,将会不知道如何去解决问题,很容易导致一蹶不振,让之后的人生从此落入不幸的境地。
毕竟古往今来,也就只有过一个霍去病,且还是英年早逝了。
反之,若是年轻的时候年轻时期多吃一点苦,历经过挫折且从挫折中爬起来了,这样的人以后才能从容的面对世道艰难。先贤孟子所云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便是如此!
而今,满宠看到夏侯惠终于有了沉稳的迹象,自然也有了为社稷培养后进之意。
同样的,他的培养与李长史截然不同。
李长史不过是为了夏侯惠谋得了留在淮南骑兵曲,让彼以后可有机会随着骑兵曲建功立业而已。
而满宠觉得做事就该有大气魄。
要么不培养不擢拔,要培养就一步到位!
这就是他让翟丹引夏侯惠来见的原由——他想以夏侯惠为主将,督领淮南骑兵曲以及他本部三千士家新军,去徐州广陵郡将江东戍守点拔了!迎归吴降人王黎与刘禹之时,顺势伏击孙韶,让夏侯惠一战便立下令天子曹叡以及庙堂衮衮诸公都不由侧目的功劳!
这才叫不吝擢拔!
才算是遂了天子为国储才之意!
魏国有武骑千群,就淮南那千把骑兵的督领权有什么好谋求的。
况且,他也不担心夏侯惠失败。
以广陵郡已然数百里无鸡鸣的空旷,夏侯惠败了也能倚仗骑兵顺利突围归来,而士家新军要迎来多少丧亡,那就自求多福罢。
那些是士家新军嘛,尽丧了也不会影响到淮南的防务。
且慈不掌兵。
没有什么战事是万无一失的,既然他们身在行伍之中,就要做好命丧战场的准备。
毕竟想要顺天子之意为社稷培养将才,所耗费的从来都不只是物力财力,无数士卒的性命才是必不可缺。
至于,夏侯惠若失败了,督领淮南的他将要迎来庙堂降罪、朝野指摘嘛
他的岁数早就过了古稀之年了。
早就淡了功名之心。
如先前被扬州刺史王凌上表诋毁,天子曹叡召他入京师述职时,他还顺势以年迈请求卸任淮南归朝,想着感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来的。
只可惜天子不允。
所以战事功成与否,对他而言皆无所谓。
当然了,不管是出于对魏国的忠心还是以自身荣辱的身后名为念,他还是希望夏侯惠一战功成的。故而,当翟丹引夏侯惠来见时,他先是让李长史大致讲述了事情与谋划的始末,然后还殷殷叮嘱了一句。
“此番稚权引兵而往,如何施为皆自决之,我无预也。然容老夫聒噪一句,军争干系国运。稚权督兵临阵,当以魏室社稷为重、莫负天子不吝擢拔之求。”
言罢,不等夏侯惠作言,便直接挥手将他们都遣了出去。
众人也早就习惯了,依言行礼告退。
出了署屋后,翟丹以事情紧急为由,先自去遣人联系王黎与刘禹做好迎接魏军的准备。
而李长史在其离去后,还拍了拍夏侯惠的手臂,情真意切的嘱咐了句,“稚权,此战务必要慎重。宁可斩获无几,亦不可妄为。需知,能否令诸多魏室老臣视你为社稷梓才,尽在此战矣。”
是啊,这一战很关键。
满宠的放权任他施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夏侯惠的考验。
如果他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