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虽亦觉莫姻说得在理,但因着今岁囤粮,花出去不少银子,再给就是她的体己钱了。
见夫人迟疑,莫姻咬咬牙道:
“夫人,不若算您借我的。现今我们二八分账,今后就四六分。”“好呀,你个小滑头,也不容我考虑,借钱可以,不过要算利钱!”
一番拉扯,待地契到手后,莫姻竟欠下了高夫人八百两银子,高夫人每月收她一贯的利子钱。
收房在下月,马行老板正忙着清仓大甩卖,莫绸还带着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想去捡漏。好马是没挑着,反而拉了几头骡子走。大隋的骡子,分两种。
马骡是公驴、母马杂交,体型偏向马,高大气力也大,李世民要了些,说是能帮他爹驮盔甲、兵器。
驴骡是公马、母驴杂交,比马驴小,偏向驴,走山路很是灵活,长孙无忌买了几头,帮长孙家往返长安城和农庄运粮。春日已至,花朝花暮,争奇斗艳。
莫姻同秋曜坊众人,却是无人赏花,纷纷争当俗人。牡丹、芍药调制香露,迎春、桃红做成春日限定面膜。杏、梨花做抗老面霜,樱花泡成美容养颜酒。
而望春花,则制成了含服的药丸,能滋养脏腑、美容养颜、清新口气……托赵妈妈加急定了一批模具,终是赶上了元宵节,欲赚大钱。而高府大早上,大厨房里的杨嫂子就吆细娘们刷羊子,她烧羊肉,先收拾妥帖端上祭祀台,给祖宗尝。
余下人,更是忙得热火朝天,备元宵的席面。
今岁,高老爷仍去洛阳,陪着杨广夜游,与民同乐,足足要持续半月之久。
他是纵意且乐去了,他拉回来的那几车人却丢在高府,是要张口啖食的。连爱偷嘴的倪大娘都被调到大厨房帮工,大过节也垮着脸,骂骂咧咧。高夫人忙着回帖子、送节礼,院中丫鬟支使了个遍。而吃了酒的高大人是个不理事的,躲到高母处讨清闲。
"你在我这处躺个啥,同你浑家亲香去!"高母都看不惯赶人。
“夫人忙着呢,哪儿有空搭理我。”高大人倚着胡床,心不在焉地翻书。
“你那些妾室是摆设?不去下蛋,在我这儿耍闲。”高母点着高大人的额数落他,“你最乐呵的张姨娘处不去了?”
高大人听了也不答,直用书盖了脸,装睡。
哪儿是他不想去,奈何他一跨进张姨娘院子就想起那日的恭桶,总觉四处滂臭,直犯恶心。
勉强进了房中,姨娘瞧见他很是热情,他亦觉血气上涌,但任姨娘使劲浑身解数,他就是出不来。
姨娘不信邪,翻来覆去搓揉,那处都充血肿了,直像冻伤的萝卜。
别说舒爽了,更憋屈得慌,多来两次,他约莫也废了。
这边高大人正担心着自己今后的性趣,那边东跨院竟开起了戏场。
大隋元宵的热闹程度空前,排场极大,《隋书·音乐志》称“绵亘八里,列为戏场①。
洮州人马因着方回长安,无人领着不敢出门夜游,便自个在东跨院办了起来。人戴兽面,男为女服,鸣鼓聒天,燎炬照地。正在东跨院帮高夫人找君子兰的莫姻,又被迫吃到了瓜。她亲眼瞧见两个女子穿着的人,上半张脸,假面贴假面,紧接着,下半张脸就嘴连上了嘴。
因着灯火摇曳,也辨认不出是女女、男男还是男女。
一面拖着背篓往假山后躲,她一面还在思考:到底是高老爷被戴了绿帽子,还是见证了古代版骨科?方藏好裙摆,那两人竟径直往假山奔来。她心中一个咯噔,不会被发现,然后杀了灭口罢。二人疾行至假山前,转悠了几圈,躬身闪进了黑黝黝的假山洞。
洞内仅有一人立足之地,方才她也瞧见了,觉着里头没退路,便没躲进去。
"小娘,香一口。"
“你个小色鬼,别猴急啊,啊——”“腿盘紧些,别装了,骚货!”"啊,比你那老头子有劲多了。"“爽不爽,谁更厉害——”
呻吟渐响,伴着衣裳被撕破的声儿,一块绣着牛角花的裙边飘到了莫姻脚边。
她正听得羞红了脸,忙用手帕裹着卷进了香囊,蹑手蹑脚地往远处逃,心中还在感叹,还是自个儿想浅了。魏晋南北朝时,有流传下一古怪习俗,人们将偷窃当戏耍,可以互相随意偷窃而不受惩罚。最早见于《魏书》的记载,“四年春正月禁十五日相偷戏”。而别人只是互相偷些价值不高的小玩意,你们是直接偷人啊。
回了下人院,莫母正煮着元宵。
这元宵特意在马家铺子买的滴粉汤圆,用井水淘洗出珍珠般的江米,里头桂花香馅裹着胡桃仁。
正同莫母吃着元宵,小院中零散几颗石子落地。
端着碗,一抬头,长孙无忌同李二郎正挂在斜颈树上,邀她出去顽。
“快去快去——”
阿娘摸了把碎银子塞她袖里,将她送出门。一开院门,门外的单大人,不知已在门口晃悠了多少圈了。“阿娘也快些罢!”打趣着阿娘,见她罕见地红了脸。
趁阿娘回屋梳妆时,她仔细打量单大人,直把小伙伴们瞧得都着急了。长孙无忌蒙上她的眼,李二郎拽着她的胳膊,二人哄着她上了街。市井间,箫鼓喧腾,人影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