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冯拯身上。
但是,让他们都没料到的是,这位冯相公压根并没有理会丁谓的问话,反倒是侧了侧身子,和一旁正在记录的舍人说了两句。
随后,那舍人便低头拿出一张空白的熟状,在上头写了一行字,随后恭敬的递给了冯拯……
“冯相!”
这般被无视,让丁谓心头一阵火起,当下,他的声音便拉长了语调,道。
“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耳力减退?”
“若是如此的话,丁某的府中倒是有几个好郎中,倒是可以借给冯相。”
看来这次丁谓是真的生气了,说话之间也夹枪带棒的。
但是,冯拯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怒,而是提笔在舍人递给他的熟状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慢悠悠的吹了吹面前的墨迹,这才将其递到了丁谓的面前。
“冯道济!”
也不知那上头写了什么,丁谓在看到之后,顿时就拍了桌子,黑着脸死死的瞪着冯拯。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面对如此怒火冲天的丁谓,平素一向温吞低调的冯拯,却并无丝毫惧色,只是淡淡的道。
“事关重大,本该如此。”
“你!”
丁谓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指着冯拯说不出话来。
这般状况,更是让一旁的王曾和任中正诧异的很。
于是,也顾不得仪态,二人半站起身,伸着脖子探出头,朝那份摆在丁谓面前文书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字。
“……臣等止闻今上皇帝传宝受遗,若移大政于他处,则社稷之理不顺,难敢遵禀。”
啊这……
二人面面相觑,重新坐下,看向冯拯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敬佩。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冯相公平素看着人畜无害,可关键时刻,竟然如此的有魄力。
就像冯拯刚刚说的……此事本该如此!
于是,王曾也不再犹豫,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只见他直接站起身来,来到丁谓的身旁,拿起那份熟状,提笔在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又将其递到了任中正的面前。
任中正有些头皮发麻,看了一眼黑着脸的丁谓,又看了看同样看着他的冯拯和王曾。
迟疑片刻,他也只得叹了口气,提笔副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这份熟状被重新递回到了丁谓的面前,但是此刻,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眼瞧着三人同时又看向他,丁谓冷哼一声,却始终不肯动笔署名。
于是,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片刻之后,议事厅中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冯拯已然站起身来,平静开口,道。
“这份熟状,如若丁相不愿去送,那么由冯某代劳,也未尝不可。”
丁谓到底没有拗过在场的所有人。
毕竟,不管他平素作风再霸道,可这中书门下,终究不是他的一言堂。
刚刚冯拯的那句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不管他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这件事情都没有任何让步的余地。
如果丁谓愿意副署,那么大家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和睦,如果说他执意不肯,那么,冯拯就会抛开他,直接进宫回奏。
虽然说,这样做是不符合流程的。
但是,一旦走到了这一步,无疑也就宣告着,政事堂内部彻底撕破了脸皮。
而且,也同时相当于昭告整个朝廷,他这个首相无力掌控政事堂。
真的要到这等地步,那他要面临的压力,可就不是现在这几个人了!
于是,哪怕是心中再不情愿,丁谓也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
眼神阴冷的在冯拯的身上扫了一圈之后,提起笔在熟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中书门下的印信盖了上去。
做完了这些,丁谓甚至连多半句话都懒得说,拿起熟状,便离开了议事厅,朝着宫中赶去。
…………
“臣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据说,这次进宫,丁相公和太后谈的甚不愉快。”
“奏对到最后,丁相公还在帘外说话,太后已然起身而去。”
“后来,直到卷帘内侍提醒他说,驾起久矣,丁相公才发现太后已经不在殿中。”
“听宫人们说,出宫的时候,丁相公的脸色难看的很。”
崇徽殿,刘从愿急匆匆的走进殿中,将自己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赵祯听完之后,眉头略微皱了皱,心中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思索了片刻,却始终不得窍要。
于是,他索性将这一点暂时抛在脑后,问道。
“此事暂且不说,皇陵的事可有消息了?”
提起此事,刘从愿也打起了精神,道。
“回官家,臣按照您的吩咐,去找了判司天监邢中和,详细问了此事,却发现邢大人和雷押班所言有所出入,这是臣记录下的供词,请您过目。”
说着话,他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递了上去。
赵祯展开一瞧,果不其然,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皇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