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陈了,闻起来一股颓败又陈旧的滋味,连那点子香味都像阴魂不散。
“王梦吉被太子点为典玺局郎了,就在今天。”
周玉臣叹气:“干爹,我这会挤进去不就是活靶子么?要真打起来,我那鳌山灯是纸糊的,抵不过王知恩的贺表啊!”
砰!
周炳重重的扣上茶盖,冷哼:“你在纪察司这两年,手段狠辣,还怕个王梦吉?”
“一个王梦吉算不得什么。”
周玉臣觑着他的脸色,又道:“可这次东宫近侍的名单是王知恩定的,莫说是东宫局郎,指不定门官都没我的份。干爹,我这样一个英才人物,怎能给王梦吉那小子打副手?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不如再等等。”
周炳手捏紧了乾坤环。东宫六局之职,多由内府官员兼任。但具体是谁来兼任,不仅看能力,还要拼信宠、名声,以及干爹。
他疑惑道:“再等等?”
周玉臣颔首,眉眼俱是轻狂:“正是,我这般年少的监官能有几人?太子怎能舍下我?不若以退为进,来一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静待太子召我便是。”
周炳一怔,斥道:“狂悖!贵人岂是你能拿捏的?!不许再有这等无法无天的心思,等四皇子的府邸修好了,干爹再给你看看别的路子。”
再三耳提面令要“以忠事君”之后,周炳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滚去叫人加炭,甭在这碍眼!”
周玉臣应了一声,弓着身后退,刚刚退到门前。
却见她又探出个脑袋来,问道:“干爹,今儿还写青词吗?”
周炳脸上的怒气刚刚放下,一时来不及端回来:“不写,怎么了?”
周玉臣听了,笑容更盛:“那我拿徽墨去孝敬四皇子了啊!”
说罢,她一溜烟跑了个飞快。
这次房里飞出的香囊,连她的影子都没砸上。
与此同时。
冬日的残阳一寸寸地从宫墙褪去,阴冷的黑暗一丈丈地并吞天地。朔风四起,卷将着雪片作阵成团地密密而下。
群玉殿的门窗被吹得直抖,呜咽如鬼泣。
风雪从坍塌的窗户涌进正厅,把殿内唯一的油灯吹得欲明欲灭。
小宫女拖着残破的屏风,企图挡住寒风,她抱怨道:“太过分了!他们又没来修窗户,殿下得找内官监说道说道。”
四皇子赵况倚坐在一把圈椅上,有气无力:“元宵佳节,想是都去午门看鳌山灯了。”
他身上盖着起球的毛毡,手里正缝补一件棉袍。
“来,把棉袍披上,别受风。”赵况收了针,又是一阵咳嗽。
小宫女丢下屏风跑过来,她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呲牙笑道:“谢谢殿下!”
赵况让她坐下,给她整了整双髻:“头发乱成这样,怎么不叫我?”
“殿下高烧了好几日,腿又摔伤了。我自己梳头也是一样的。”
小宫女说着,忽然摸着一处刺绣,喜不自禁:“我娘绣的迎春花也补好了!殿下,听说鳌山灯里也有迎春花,您看过吗?是不是和我娘绣的一样漂亮?”
赵况待要回答,一个浑身酒气的长随,踢门进来:
“贼丫头!我房里的毛毡是不是你拿了?”
寒风和骂声一道,惊得小宫女跳起来,她急忙上前关门:“那毛毡是淑妃娘娘留给殿下的!你当值时间去吃酒,殿下病了你也不管,你还偷东西!”
“野贼种!”
长随酒气上脸,弯腰去抓小宫女:“你挑唆殿下到处得罪人,我还没替殿下罚你呢!”
哐当!
小宫女吓得跌倒,门再次洞开。
凛风夹杂着碎雪,以摧枯拉朽之势灌入,满室纸张纷飞。
“咳……放开她!咳咳!”赵况拖着腿摔下来,咳得撕心裂肺。
长随嗤笑道:“殿下腿脚不便,让我来替你教训她。”
说完,他抬起腿,照着小宫女的心窝狠狠一踹!
熟料!
长随刚抬脚,只觉脚踝被点了一下,人直直扑栽在地!
他左脚传来撕裂剧痛,再一看,脚居然折了!罪魁祸首是只剑鞘。
赵况一手扶着花几,一手提着把明湛湛的剑,气势昂然。他面容带着病弱的苍白,嘴唇透出诡异的绀色,声音冷如金石:
“——我叫你放开她。”
长随被震慑得不敢动弹。
小宫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眼泪,给赵况顺气:“殿下,咱们不生气,不生气啊!”
“好呀,原来你一直在装样子!”长随醒过神来,痛得龇牙咧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受伤的脚,恨恨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我要禀告贵妃娘娘!”
这时,只听一人郎朗清声:“哟,这是在演哪出啊?”
众人循声望去。
一袭黑裘迎着风雪走来,在冰天雪地里,像是明净尘世里的一痕墨矢。那人手中提的宫灯,竟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光色。
来者正是周玉臣,身后跟着几个青衣小内官。
她身量高挑,意态闲适,霜雪落在眉宇间,反而显得落拓从容。
周玉臣掌纪察司,专理关防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