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小太监立刻过来恭维:“公公真是有牌面,娘娘想带个物件去永寿宫都得经公公的手。”
这话原是拍马屁的,他们这些没根的太监能在主子面前得脸是件极好的事情。
但这会儿,这小太监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这是在坤宁宫,王吉不好发作,只冷冷说了句:“滚去好好干你的活!”就阴沉着脸挑物件去了。
他是个聪明人,之前接到玉录玳亲自点名让他负责搬宫事宜,他虽有些惴惴但更多的是沾沾自喜。
但他在坤宁宫这几日都没有见着司画,心中便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是以,对于搬宫事宜,他真的尽心尽力,恨不能什么事情都亲自上手,就是怕有什么差错被玉录玳抓住他无法全身而退。
没想到啊,他是千小心万小心了,但架不住人主子一句话就能给他挖个坑!
可是能怎么办呢?
梁公公都已经三令五申让他们务必把搬宫诸事做得漂漂亮亮的,万不能惹钮祜禄妃不快。
关键人家说了,万岁爷的意思,谁惹得钮祜禄妃不快了,钮祜禄妃可自行处置,不必上禀。
王吉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这会儿听小太监奉承,没立刻把人打死了,就是想着,万一呢,万一是他想多了呢?
万一玉录玳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她想见他可太正常了。
他亲眼见证她大安,传话给府里,府里诸人才好安心不是?
王吉虽心绪烦乱,但挑选摆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眼见着不能再磨蹭了,王吉苦着脸,捧着物件去了正殿,枯瘦的脸上,那吊梢眉吊得更高,不经意间便显出了几分滑稽的丑态。
“主子,王公公来了。”司琴的声音微微扬着,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玉录玳纵容一笑,今儿这坑就是明着挖给王吉的,他不踩也得踩。
是以,司琴这样外显的兴奋,倒合时宜得很。
玉录玳和司琴心情是飞扬了,王吉脸上的愁都快溢出来了,坤宁宫正殿的门槛就在那儿,但王吉却觉得脚沉得很,抬腿都困难。
可是怎么办呢?
没辙!
王吉一咬牙,心说自己在这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比今日还凶险的事情也不是没遇上过,这一关,他未必闯不过!
结果,玉录玳根本不给他机会。
人根本不跟他玩虚的,直接一个没接住,王吉精挑细选的价值连城的景泰蓝珐琅彩为盆,红珊瑚为枝,各色宝石镶嵌点缀的盆景摆件便“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这声音砸得王吉脑子嗡嗡作响,宫中交锋都是阴来暗去的,冷不丁玉录玳给他玩了个直接的,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玉录玳满意看着满地的宝石和珊瑚碎片。
这种毒物件,少一个算是她积德了。
司琴立刻呵道:“大胆王吉,竟敢冲撞娘娘!”
外头候着的吴秋杏与赵冬鹊立刻冲进正殿,一人一边将王吉制住,按跪在地上。
王吉回过神就要喊冤,下一瞬,嘴里就被塞了布襟子。
此时天色已晚,原本闹哄哄的坤宁宫已经安静了下来,坤宁宫的宫门也缓缓合上。
关门打狗!
玉录玳对王吉可没有对司画的耐心,问都没问,直接先来一记杀威棒。
王吉虽然吃过很多算计,但他身后毕竟有钮祜禄氏一族作为倚靠,银钱上从不曾短缺,所以,他在宫里的日子并不难过。
准确的说,比大多数宫人都过得滋润。
尤其这皮肉之苦,那是从来也没有受过的。
司画还能熬十几个板子,这王吉,三五下板子下去,人就昏死了过去。
司琴忍不住嘀咕:“这人平时看上去趾高气扬的,没想到这么不经打。”
玉录玳也没想到王吉这么虚,她这才上了开胃菜呢。
她看了眼吴秋杏,吴秋杏会意,将一杯冷茶泼在了王吉的脸上。
王吉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唔唔!”他看向玉录玳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见玉录玳微微点头,吴秋杏伸手粗鲁地扯下了王吉口中的布襟子。
“娘娘饶命!”
“奴才,奴才……”他本想说他认赔,可那样大数目的一笔银子不该是他这种身份的宫人能拿得出来的。
这银子一拿出来,他也别想有活路了。
仿佛,横竖都是死呢!
王吉颓然。
玉录玳不想跟这样的老油条扯皮,直接吩咐:“继续打!”
王吉没了脾气,心说:您倒是问话呐!
您问了,我不说,您再打也不迟啊!
“娘娘饶命!”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中,他只能主动了,“娘娘,奴才手脚粗苯,打碎了宝物,惊扰了娘娘,奴才罪该万死!”
“还有呢?”玉录玳沉着声音说道,“本宫给你提个醒。”
“赤乌子。”
“司画。”
“还有,三格格!”
此时王吉心中再无侥幸,他脑海中只有四个字:东窗事发!
他要怎么做才能给自己挣条生路?